施化
今天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为普通死难民众全国举哀的第三天,哀悼512四川大地震逾四万遇难的骨肉同胞,其中一大部分是含苞待放的祖国花朵。这个永恒的历史时刻在说,一向由民众祭奠国家的规矩终于被颠倒了,国家也应当祭奠民众。这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值得记住和理解的时刻。如果说,“中国人民从此站以来了”,那么,此时此刻这句话才有实质性的含义。
从各种信息来源得知,这个决定的作出,不只是由于某个中国领导人良心突然发现,更是由于国内外一切有良知有爱心的人共同的促进。海外知名评论家陈破空先生写道,“这次大地震之后,海内外中国知识分子,都在不同场合、不同行文中,发出呼声:设立哀悼日,全国下半旗,暂停奥运火炬传递。”“5 月16日,远处中美洲的秘鲁政府,颁布最高政令,确定5月19日为‘全国哀悼日’,以悼念在四川大地震中死难的中国人。秘鲁政府此举,显然极大地触动了中国政府。试想,如果秘鲁举国哀悼中国地震受难者,而中国竟毫无动静,中国人情何以堪?中国政府如何在国际上自处?秘鲁政府的决定,构成直接压力,迫使中国政府急转弯,两天后,即5月18日,中共跟进,宣布,设立中国的‘全国哀悼日’。”
比较一下这里有什么不同。32年前7月的唐山大地震,仅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数就达24万,可是却无人在第一时间表示哀悼之心,听到不过是“人定胜天”,“地大震,人大干” 的一片呼喊。然而月余之后一个伟人去世,举国披纱,哀鸿遍野。同样是人命的天壤之别的遭遇,极为典型地描绘了这个民族文化的劣根性。这次的三天国悼日,不能不说是一个值得庆幸的开端。虽然仍有少数“中国加油”的呼喊,但是人们已经不感兴趣。
中国人习惯于把自己的命运当然包括生命,交给别人去处理。说好听一点是交给国家,说明白一点是交给强权。国家是什么?国家不过是一群临时权力行使者操纵的权力机器。“生死有命”,“莫谈国事”,这些祖训使得中国人逆来顺受得世界称奇。普通中国百姓最大的奢望,不过是辛辛苦苦赚一点养家糊口的小钱,庆幸赶上太平盛世,靠这些小钱生儿育女,打发一生。可是如果遇上战乱,灾荒,或者说和这次一样的地震怎么办呢?别无选择,只有默默无闻地去死,一些人在被集体火化的时候,连姓名都没有被留下。侥幸活着的,还生不如死。那些独生子女的家长,望着瓦砾下屈卷的小尸体声声哭号:“孩子,你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只要一想到这,我就心如刀割。
512地震的巨大损失是灾区人民命里注定的命运吗?不是的。他们的命运应当比这个好一些也许好很多。几千所中小学教学楼,如同豆腐渣一样同时坍塌,不应该是命里注定的。不但有个别如"刘汉希望小学"的教学楼完好无损,甚至另一学校一座在坍塌新楼边上的“危楼”都没有倒坍。地震发生前,人为地淡化地震预警;地震发生后,应急系统不起作用,救灾指挥软弱无力,救灾力量不得法使用,有效的国际外援被拖延,这些都不是命中注定的。如果在震前和震后,人们做不同的事情,无疑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可是民众是最容易被牺牲的。因为今年是奥运年,国家有权势的人要靠奥运来挣自己的面子,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就要让路,地震预报只是小范围传达到国防工业部门。因为地震发生后,救援队伍救生设备的调动,救灾款项救灾物资的调拨,不由百姓过问,所以出现灾民们齐齐给胡锦涛主席下跪,恳求一点水和食物,而灾情最小的大城市最先支起崭新宽大的帐篷。为了国家的面子,这些事实甚至都被各大新闻主管压制隐瞒,生怕人们知道真相会产生疑问。如果没有互联网,如唐山地震三年后才公布部分真相那样的事也很可能会重现。
十数亿无权无势,没有亲属在朝里做官的人们,在这种现状下,能做什么呢?是不是听天由命,别无选择呢?不是的。我知道这时候一定有人会故意歪曲,攻击我企图煽动造反。这是一些别有使命的小人们的一贯伎俩,借此丑化和抹消某种中立的声音。我一向认为,直到现在还认为,在毫无作为和造反之间,还有一条光明大道可走,只有这条道路才是中国通向美好未来的唯一的道路,这就是全民性的问政和问责。
问政,就是直接向国家和各级政府权力机构的各项政纲政策提出疑问,一旦发现有违反宪法违背大众利益的决策,就毫不留情地批评和反对。问责就是一刻不停地监督大小运作权力的责任人,一旦发现他们不负责任或渎职贪腐,就大胆揭发,群起而攻之。以为他们会不理不睬吗?可能,但只是取决于声音有多大,时间有多持久。只要问政问责的声音大过涂脂抹粉的声音,变化就一定出现。这已经被历史上世界各国反复证明,在中国也开始被证明。决定“全国哀悼日”就是一例。这之前还有厦门和上海等地的“散步”事件等。
问政和问责一定好过任何革命或造反。因为每一个所谓革命家都不愿受监督,都要“个人服从组织,全党服从中央”,否则革命就不会成功。问政和问责也好过甘地式的非暴力抗争,毕竟各个阶层利益不同,动员全体非暴力不合作的难度很大,在同一民族内难以实现。
由于近几十年改革开放带来的进步,许多地方都程度不同地设立了问责制度。比如杭州市政府就有一个开放的问责电话12345。今后随着问政问责群情的不断兴起,在制度上也将会不断完善,同时在全体民众中形成习惯。法不治众,说话的人多到无法一一拘留关押的时候,专政机器无效。
西藏和奥运火炬风波,股市的大起大落,特别是这次四川大地震,在某种程度上把民众的注意力从仅仅局限于个人赚钱,引向到民族的命运上。现在,人们不仅关心小事,也关心大事了。全民性地干预政治,参与政治,已经成为新的时代潮流。退一万步,即便是为了避难减灾,也有必要一起来问政问责。
历史已经到了该变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