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年
「還有多久春天才來?」卡夫卡焦灼的叩問,成了期盼的象徵.儘管土撥鼠曾示意春天已不會太久,那僅是古老寓言的安慰.誰也不能告訴你還有多久春天才來.但,當成群的天鵝有天突然出現,那才真的告示春天來了.儘管仍是春寒料峭,但那不會錯;唯有牠們能覺察出大地那縷神祕的氤氳.
牠們降趾傍依雪山的林野,濯羽於漾著千年之碧的水之湄.不顧漫長歸途的疲憊,仍不時的旋鳴掠飛.看看故鄉景物是否依舊.記憶中的一草一木,可曾被一季的凜寒搖落.
春天是返鄉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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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裔較多的沙湖中學,四月裡推出櫻花節的活動.
長冬漫漫的阿拉斯加沒有櫻花.然,少了實景,卻攔不住創意.廳牆上貼滿了出自學童手筆的櫻樹畫.長桌上堆放著幾可亂真的紙做櫻花盆景.青春美麗的和服身影,在人群裡閃現.
節目中,風格殊異的「太鼓」最具魅力.一群穿著金黃短裝腰繫黑帶的日本少女,手持木棍在圓平的鼓面上敲擊.時急時緩的節奏泛出奇妙的震懾力.看著聽著,心房硬是被敲開,隨著鼓聲波盪.她們亮麗的眸光凝視鼓面
,肅穆專注.執意要把遙遠的花魂喚來.
畫中的櫻樹,似在開始搖曳.
春天是鼓舞、召喚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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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春暖伊始的首班遊輪,為的是能一睹冰川墜海的壯偉.
千呎冰崖,轟然崩塌掉落,擊起千尺浪.豪邁一如彗星的殞落,激起看者難抑的驚呼.
無盡的落雪,在綿延的峰嶺層層覆蓋,接著再滑落峭壁的淵底.千年萬年的積疊,終至形成一條巨大銀蛇般的冰川.那份力道萬鈞、冥頑不靈的緩緩挪移的擠壓,唯有過了幾世幾劫,在入海處和一個緣定的春天邂逅始能掙脫.
春天是告別桎梏,歸向大海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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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原始野味的印弟安老人,等了整整一個冬天了.等春天到來.然後握著斧頭,拂去圓木上殘留的泥土及枯葉,刻鏤上年未完的圖騰.
裡面有眸光神祕巡逡的狼,有展翅翔飛的雄鷹及烏鴉,有對稱而又如迷陣的迴紋.有唯有他自己才能解讀的圖象.
細數深埋的回憶.一刀一斧.不想讓美麗的往昔在孤寂的歲月裡褪色.追捕從內心深處曾浮現的一份神秘觸感.
春天是刻下生命之痕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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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和尋索都在春天開始.然漠漠莽原,那裡有鹿?那裡有河?流浪的族群總是用一張綴作的革單,將目力靈巧的孩童或少女拋送到空中,讓他們在躍起的極目一瞥中,尋找水源和鹿群.
古老的求生技倆,成了美麗的民俗節目.春天還只剛靠近,壯健的愛斯基摩人已不耐的在一年一度的「皮貨」節裡玩起傳統的「繃床」遊戲了.數十人圍扯著一張圓的皮單,上面站著個体態輕盈的少女.他們將皮單隨著節奏一下一上掀動.最後在某個時刻,集力將皮單往上猛力繃送,上面的少女隨著拋彈乘勢躍起.手臂會在懸空的剎那,舞動一番.伴著藍天白雲,透出無可匹敵的力度和美感.
春天是瞭望前程,再出發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