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可以说,我们都是事后诸葛亮。记得 1999年,我们冒着严寒来多伦多探亲,是高兴而来,心急火撩而归。
那时,也许是太兴奋,每天蒙蒙亮,你就踏着深深的积雪四处转转;随后又多次冒着严寒参加户外活动。你把你看成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了! 这中间自然也有我的疏忽大意,竟没有把你七年前脑出血,病因不明、没有根治的事放在心上 ! 当然,我们也无法预料短期出国探亲而没"身份",一旦大病临头,会有怎样的后果。
当你手脚麻木,左小腿、膝、臀部关节肌肉紧张,乏力,不灵便,我忙着查医书,女儿女婿为你求医问药,领着你去看专科医生,作X--Ray 。哪知这医生仅凭"影像",就认定你这些症状是颈、尾椎部分脊柱弯曲、椎盘错位,压迫了脊髓神经引起的,并建议你马上作脊椎牵引术。牵引做了10 来次,钱花了,"矫"痛也挨了,是好是歹?谁也说不清。
今天想来,出国谋生难,出国探亲有了重病,难上加难。千耽误,万耽误,最不容耽误的是治病时间的耽误啊。
回国后,尽管我们直奔市内一流医院,哪知那门诊医生又戴着"有色眼镜",问症几句,看了看"国外医生诊断意见",就命你等待开刀进行脊椎矫正。面对这串串"主观臆断""漫不经心",我们的心能踏实吗?果真,转院检查才让医生偶然间发现了你脑部有个"阴影"。随后我们预约去武汉进行脑血管造影,以便边确诊边手术。这一查一等,等等查查,费时两月,才作出"右侧巨大椎动脉瘤引起左侧偏瘫"结论,可是,几经折腾,血管瘤已越冲越大 ( 直径 3--4cm) ,"充塞"手术半途而废,你血迹斑斑、半醒半迷地被担架车推出了手术室。
ji啊,你能知道吗,当我 ( 还有儿子和亲人 ) 守候半天,接过你那张惨白虚弱的脸,我能说什么?惊呆,无言, 脸贴着脸…
休整、出院,我们又向北京、上海、南京有关专家求治,都说"充塞”"不行,"开颅"更危险,只能采用保守疗法,安心静养。并说静养的起码要求是不能让你激动,更不能生气,要保证血压一年四季维持正常值。
无法治疗,这不是无法"求好""求生"?事实就这样残酷 ! 我们心里明白,可谁也不吭一声。面面相觑,我们强作笑容,只想多给对方一丝丝镇静;然而我们掐掐指头,算算未来的时日,又谁也咽不下那簌簌的泪水,和那揪心的痛…
此后一年,我们相拥相扶,相依为命。接待来访,跑腿求治,代看医生,煮汤熬药,洗漱按摩,磁疗针灸,还絮絮叨叨,向你说些时事新闻和开心事。除了由儿子帮你洗澡,我全"一篙子撑到底"。
白水无香,真爱无言! 在你最难受、最需要的日子,我要用身心,用我全部的爱拥抱你那痛楚的心,减轻你的疼痛。我要让你多陪我一些时日,谈谈心,再叙叙我们曾经拥有的海阔天空。我不能没有你,不能眼睁睁地让邪鬼、让恶魔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 想过去,我们各有各的忙碌。尤其是在那只讲"革命"、不讲"夫妻团圆"的年代,我们就那样贴心地做着"驯服工具" 。我们两地分居二十年,就像两棵独立的树,用勃勃的枝叶撑起一片蓝天,为祖国教育事业尽绵薄之力;为学生、为儿孙遮风挡雨 . 今天,也只有今天,我们相继退休,儿女成家立业,孙子们"远走高飞" ,我们才有可能享受这两人世界的特有的温存,也才有可能朝朝暮暮,再演绎一段段刻骨铭心…
一年过去,你的腿经磁疗按摩可以抬高一些,你高兴,反复作抬腿表演,夸我"耐得烦,霸得蛮,心地好" 。"带了崽,又带孙,带大儿孙带老公",顺口溜一迸而出。听语调,看那动作、神情,你还真像个孩子,有一股乐劲和傻劲。 事后你又多次感叹:"还是婆婆照顾好,要不,我这一年怎会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
你让我宽心,这我知道,但我怎会不在意你的呼吸和心音比前粗,比前迫促?那才是你生命的"要害"啊 ! 古人不是有言:"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我虽不是你的将,可守不住你"命门",能算良妻吗? 我心神迷茫,恍惚,也有些躁动。
你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爸六十九,'三年苦日子'熬不到头,得水肿走了,大哥六十九,脑溢血走了,我眼看也是那个岁数,看来老天爷和他们都想我去那里做做寿。" "不过你可相信,我还会回来,回来听你唱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那支你最喜欢唱的歌......."
啊,再回来听我唱歌,成吗? 我知道,你苦,苦不堪言。该向我好好地吐吐苦水! 但你还像往日一样搭讪着。
我还能说什么? 低头,无语,怕你看到我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