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实际阵亡人数是纪念馆数据的4倍?


淮海战役实际阵亡人数是纪念馆数据的4倍?

来源:中国历史 铁血论坛

老谷一辈子就知道那场战役中他失去了47个兄弟,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场战役解放军战士总共伤亡了13万人,国民党方面更多。而他们中的多数人,甚至没有被记录下名字。于是,祁少华觉得这部名叫《牺牲》的纪录片该表达的是什么了。

追寻《集结号》的历史背景

事情一认真起来,就会生出诸多烦恼。这是导演祁少华后来总结出来的,如果不是当初华谊兄弟的人找到他,让他拍一部纪录片,他也不会去淮海战役纪念馆翻历史档案。这一翻可好,查到的历史真相让他彻底犯难了。影片中老谷他们连里死了46个兄弟,而他身处的那场战役,根据历史档案记载,详细可靠的伤亡数字是13万多人。但导演祁少华在淮海战役纪念馆查到有名有姓的烈士却只有3万多。

这其中10万多人去了哪里?

而引起导演注意的是,在很多场合,人们提起那段往事,都是这么说的,淮海战役中牺牲的总人数为31006名,是3年解放战争中牺牲人数的1/10,超过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牺牲人数的总和。

为此,他带着摄制组专门跑了趟徐州淮海战役纪念馆,找到了研究军史的专家,得到的确切答案是,伤亡的数字是13.3万人。而且后者还补充说,实际数字肯定只多不少。

支持专家观点的是实际的情况,祁少华和他的摄制组来到故地,去了正规的陵园,很多成片的墓碑主人没有名字。有名字的也都是这么写的:某某等500名烈士。很多荒冢散落在野外,一望无际,远看是撂荒地,走进去才知道是一个个小坟茔。很多外人不知道,只有当地的一些老人才知道这里当初埋葬的是些什么人。但谁谁谁没人说得清楚。

从那一刻起,祁少华觉得这部名叫《牺牲》的纪录片该表达的是什么了。说得好听些,每个牺牲都是永垂不朽的,说的直接点,就是牺牲背后的牺牲。

祁少华说,《集结号》里冯小刚把现代人的爱和恨投射到了60年前那场战争中,有点煽情。但当他自己用纪录片的镜头走进里面的时候,除了沉重别无感受。反正就是那个数字,摆在任何人跟前都足够深思。战争胜利了,谁胜利了我们不去问他,但是其中这几万人他们付出了生命,但是他们却被遗忘,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起初,华谊兄弟找到祁少华,是2007年的6月份。当时,《集结号》前期的拍摄已经结束。主创人员想到配合电影拍部纪录片,一切灵感来自于斯皮尔伯格的《拯救大兵瑞恩》。这部战争片发行DVD光碟的时候,配了两部纪录片。都是斯氏监制的,一部叫《和平的代价》,另一部叫《直击战争》。前者讲述二战背景和老兵回忆。后者通过一个战地摄影师,从第三者的视角走进战场。

华谊兄弟的人拿着这两部纪录片来找祁少华。当时初步的想法,就是照这么来,但具体拍成什么样,他们也不知道。

祁少华之前拍摄过很多战争题材的纪录片,以为《集结号》有这么个故事,现实中也真有老谷这么认真的一个人。但一接触才知道,《集结号》的故事完全来自于艺术家的想像,原著小说《官司》也没这么个原型。

纪录片所要做的,就是要把影片中的虚构故事一点点地去找到现实的参照。这让祁少华感觉很为难,时间很紧,4个月后就要交工。

祁少华又问,影片的历史顾问是哪个?对方答,没有历史顾问,如果说懂点战争的,主创里有一批韩国来的战争特效专家。

而影片里唯一交代的历史背景就只有一行小字,“1948年冬,华东腹地。”

1948年冬天的华东腹地,按照历史教科书上说,无疑是淮海战役,解放军在以徐州为中心的地区,与国民党军队进行的一次战略性决战,是解放战争中具有决定意义的三大战役之一。国民党方面称之为徐蚌会战。

60年后,祁少华带着摄制组走进了那段历史,可是他却没有发现有老谷那样不合时宜的老兵。

60年前的华东腹地

“我看过很多的西方战争纪录片,我也想跟着学,去表现战争中的人性,但是当我一接触现实后,我发觉这都是两码事,根本不搭界。”祁少华说,当他走近那些淮海战役的老兵,按现代人的思维来讲,的确让他有些失望。那些老兵们本来就是那样,还真的就是人格高、大、全,不是被人们简单树起来做典型的。

所以,当祁少华带着《集结号》式的西方视角和现代眼光,去寻找现实中的老谷时,起初遭遇失望。

他采访了一个淮海战役中的老兵,这个人当时相当有名,就是活捉国民党将领黄维的战斗英雄。黄维是什么人,黄埔一期的学员,蒋介石的高足,淮海战役时国军十二兵团的司令。老兵名叫薛振英,当时是个排长。

老兵给祁少华回忆,那才是1948年的冬天发生在华东腹地的真事,确切时间是12月15日。被包围的不是老谷们的解放军,而是国民党军的第十二兵团,包围了有半个月,后者已经溃不成军。

15日,黄维下达了突围命令后,十二兵团乱作一团,四散突围。到了当天夜里,黄维的十二兵团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薛振英他们部队奉命驻扎在一个刚刚被占领的村庄里,任务就是阻击和收容国军的小股部队和散兵。

晚上12点左右,他和教导员在村口巡视,听见远处有嘈杂,他就带了两个人摸上去了。快走到跟前了,那些人发觉了,他大声喊着问口令。他记得那天晚上解放军的口令是“李楼”,对方却答的是“自己人”,于是就被抓了。

到了第三天,小排长才知道自己抓的是个宝贝,鼎鼎大名的十二兵团中将司令黄维。小排长后来说,后悔当时因为天黑,没仔细瞅瞅他的模样,要是知道他是黄维,当时非教训几句不可,那淮海战役打得多残酷啊,敌我双方死的人海了,尤其是敌人更惨。

祁少华想知道当时到底有多惨,薛振英回忆,在他们阵地对面,国军用苫布盖着一个土堆,大家都以为是国军遗弃的粮食、军火,跑过去一看,吓得半死,都是国军士兵,起码有上千人,冻得硬梆梆的尸体被码得整整齐齐,就那么跺了一人多高。

祁少华问,现在想起来都啥感觉,老汉说,死的人是多,但自己打的是一场正义的战争,他们当时是站在解放全人类的立场去做的。

祁少华不断追问了半天,直至最后真的明白老汉就是个单纯到极点的人,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去苛责,倒有些不负责任。

后来,解放了,因为这个小排长立有战功,组织上安排他到北京去工作,在中国社科院任职,没想到小排长却拒绝了,说自己大字不识,去那里干嘛,索性回家务农了。

老汉给导演说,再来那么一场战争他还是同样会上战场,当然最好不要再有战争。

祁少华采访完这个老汉,感觉落差挺大,现代人对于那些老兵的状态还是出于想象的多。《集结号》是,他们这些带着摄影走入历史的年轻人同样也是。如果这个老兵真的像老谷那样认真,该多好,去追问一下那些国民党军士兵的身世该多好。

但纪录片要的是真实,而不是想象,他总不能逼着把老汉推入人性矛盾的深渊。他最后还是把这个老汉放入了纪录片里,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煽情,但却有另一种沉重。


后来他又找到一个老兵,他又以为这个老兵是他要找的现实中老谷。但最终还是有落差。

这个老兵是个营教导员,当时他们营有500多号人,淮海战役的时候他趴在战壕里,一排炮弹落下来,再站起来的就只剩几个人了。

祁少华在采访的时候问老汉,你的那些弟兄呢?老汉说,都死了。为什么都死了?因为我命大。为什么牺牲?因为是军人。

……

再追问下去,祁少华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动机不纯,有意把现代人的观念强加给这些过去的人。

于是,直到最后,在淮海战役的老兵里,导演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像老谷一样认真的人,或许那个人本来就只存在于艺术家的想象中。那些人倒是为导演还原了1948年那个冬天的现实,就是解放军伤亡了13万人,国民党军甚至更多。

寻找现实中的老谷

祁少华最终还是在60年后的今天,找到了老谷那样认真的人。

这让他有时候真觉得那个年代的人就是和现在不一样,是特殊材料做成的。

导演先是找到了一个东北的乡村教师。这个人叫席彦凌,辽宁朝阳人,没参加过淮海战役,甚至连解放东北的战役也没参加过,因为当时他才2岁。

席彦凌现在也成了老汉,两岁的时候,解放朝阳,他们村牺牲了七个解放军。这七个士兵的墓就在他们村口,什么标记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叫什么。他只知道小时候他妈给他说,当时这七个士兵就住在他们家里,第二天解放朝阳就死了。

母亲临去世的时候嘱咐他,一定要找到这些士兵的家人。之后,这个老汉就带这个嘱咐寻找了20多年。20多年来,他总算找到了一个人,把这个人的名字刻在了墓碑上,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让这七座荒冢,刻上主人真实的名字。

这是老汉一辈子认真的一件事,和老谷的执着倒有些不谋而合。

祁少华把摄影机对准这个老汉,问了半天,结果依旧离他想象的比较远。乡村教师的话不多,他就是想完成他妈的嘱咐,至于战争的背景,和战争背后的人性,老汉考虑得不多。他觉得这七个士兵,跟他的亲人一样,至少自己不能遗忘他们。要说故事吧,老汉只记得20年来为寻找,自行车骑烂了好几辆。

后来祁少华在江苏又找到这么个人。老汉叫杨金台,江苏响水人,是个复员军人,当年参加过抗日游击队。复员后回到村里,没事干去翻相关资料里的烈士名录,发觉不对劲,自己村里的烈士一年一年正在逐年减少。1995年的时候还有59个,第二年就剩40多个了。老汉觉得这么下去,烈士逐年消逝,迟早有一天,他们村将变成一个没有荣誉的村。

老汉之后就干了一件为烈士树碑立传的事,经他一认真调查,他们村的烈士不止那么少,10年来,最终被他确认了83名,比原来县志记载还多了24名。老汉都是自己出的钱,每发现一名烈士就在村口立块碑,每年清明吹吹打打一番。

导演祁少华发现全国这样的人还不少,比如山西的王艾甫,比如湖北的一个警官,虽然他们都没有参加过淮海战役,没有老谷那样失去弟兄的切身感受。

最终这部名叫《牺牲》的纪录片就拍出了两种语境,一面是老兵的那份单纯的高大全,另一面是现代语境下的人性追索。

这种矛盾他最终都摆在了纪录片里,放不下的他都搁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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