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喝酒的历史,是满久远的了。
我从出生后一直到八岁,都是生活在外祖父家,那是位于内蒙古的一个蒙汉混居,
以蒙古族为主的小城市。蒙古族的豪爽,善饮,是出了名的。我的外祖父由于早年
有很多时间在内地求学,谋生,在生活习惯方面已经接近汉族很多,饮酒方面也是
在他族人的平均水平之下了,然而家里依然保留着一些蒙古族的生活习惯,基本上
是每餐必饮,如果是比较大的聚会和有客人来的时候,还要唱酒歌,遍唱边饮,对
于比较尊贵的客人,还有特殊敬酒的方式:或是由在坐的最年长的人随着酒歌双手
为客人递上酒碗,或是由晚辈的人跪到客人面前敬酒,直到客人喝下去才能起身。
我小时候也做过这样为客人敬酒的事,不过应该是次数不多,所以已经没什么印象
了。在这种场合下,不喝酒是很失礼的事,不但要喝,而且应该是一口把碗里的酒
都喝干,这样才显得不生份,尊重主人。那个地方还有这样一个习惯 喝酒就一定要
喝醉才算喝好了,虽然不一定是要醉得人事不省,上吐下泄,但至少要达到胡言乱
语,步履不稳的标准,如果哪家请客后,客人神态正常思绪清楚的离开,那对于做
东的人是很没面子的事,说明没有把客人招待好。这种习俗,这些年也在逐步的改
变,我大三暑假回去的时候,每次喝酒时都是自己随意,没什么人强迫,也没有不
拼命喝就是失礼这种压力了。
生活在哪个环境下,又是男孩子,不会喝酒是不可能的,至于是怎么开始的,我就
不记得了。不过长大后,有时喝酒过了量,常听到老妈的埋怨:“都怪你舅舅,从
三岁就让你喝酒,所以现在成了酒鬼”。因此推论,我的喝酒历史是从三岁开始的。
不过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八岁回北京父母家后,凡是有喝酒的场合我都会参与,
而且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酒量,大人能喝多少,我也能喝多少,只多不少,也从
来没有喝醉过。当然这也和大人们都不太能喝有关系,我父亲喝白酒最多只有二两,
而我母亲则是滴酒不沾,现在进入老年了,所有的养生,健身方式她都有兴趣,唯
独一天一杯红酒这件事和她始终绝缘。从这点上来看,我也相信每个人的酒量只和
本人的体质有关, 没什么遗传的因素,因为不仅我的父母,还有我的祖父外祖父,
叔叔舅舅 酒量都是一般,比我逊色很多了。
我在国内时,只喝白酒和啤酒,那些甜甜的果酒,小时候喝过,长大以后就再不碰
了,而黄酒,则是在上大学时,有一个暑假,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黄山玩,在温泉宾
馆里喝过,觉得又酸又苦,味道怪怪的,于是也就成了唯一的一次。来到美国之后,
主要是喝啤酒,其它的各种洋酒基本都试过,最后是停在中低档的Whisky上,比如
Johnnie Walker,家里总是会有一两瓶,不过也许半年都消灭不掉。
实事求是的说,我的酒量,算是还可以的,北京出产的那种65度的二锅头,我喝半
瓶后也只会有些兴奋,话多的表现,再稍多一些,可能会有些步履不稳,但神志依
然清醒,不会大出洋相的,而且我对喝酒兴趣也不大,除了逢年过节,亲朋好友相
聚,一般很少喝酒,个别时候下班后或出差时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酒吧,我也是浅
塘辄止,每次总是喝得最少,最慢的,好在美国这边喝酒很少有拼酒,逞能的,大
家都是随意,自己控制,舒服就好。
我喝酒的故事不多,依稀记得几件,
有一次是在当兵的时候,八一建军节去基层慰问,和战士们一起会餐。 像牛奶瓶,
鲁冰花这样当过兵的网友都知道,建军节在部队是比春节,十一还重要的节日。每
年也就是这一天晚上,弟兄们可以无拘无束,放量痛饮,平时的那些条条框框,纪
律约束,在这个时候也都放松了不少。
那天,我们到了基地后先去帮炊事班准备晚上的会餐,等到一切就绪后,就和战士
们一起坐到了餐桌上。看得出来,这些大多来自农村的战士们和我们这次机关兵多
少有些隔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对立的情绪, 气氛不是那么融洽,话也是有半句没
一句的。看到这种情况,我暗暗对自己说,今天只好是舍命陪君子,豁出去了。于
是就拿起酒瓶给大家敬酒,再挑些战士们喜欢的,新鲜的话题来聊。酒过一巡,气
氛活跃一些了,我又开始挑特定的对象,比如班长,话最少的,或是最年长战士等
来对饮,总之就是要破除尴尬,让这些基层的士兵们不把我们当外人。
好在这些来自农村的战士们酒量都不大,很多人都是喝几口就成了红脸关公,而且
大家心里也还有个自我约束,虽然是过节,烂醉如泥的现象也是不允许的,所以并
没有无节制的痛饮。即使是这样,因为我是以一敌众,所以还是喝了不少,所得的
回报就是和那些战士们聊得火热,完全消除了隔阂,彼此称兄道弟了。会餐结束时
虽然神志还算清醒,但走路已经是东倒西歪,腿脚不听大脑指挥,如果没有同去的
人扶我回去,可能会摔倒在半路,然后在路边睡上一夜了。
回去之后,躺在床上头又痛又晕,昏昏欲睡又睡不实,半夜起来吐了一次,又觉得
口渴,喝了一肚子凉水,依然是很难受。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还是头晕,而且胃里
非常难受,连喝口水都想吐出来, 想到还要坐六,七个小时的车回驻地,生怕再吐
到车里面,于是干脆自己用手抠着嗓子,又吐了一次,这样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回
去的路上,我是一上车就睡,可是酒精的影响还在,加上道路的颠簸,所以车开不
久之后就又吐了,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吐的都是水,也还带着浓烈的酒味,好在
事先有准备,带了塑料袋和报纸,没有吐到座位和地上,但依然是在大家面前丢尽
了人。那次是我有生以来醉得最厉害的一次,当时我不过也才十七岁加整两个月,
不过后来想起来,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的。
还有一次是大学刚毕业不久,随着所在教研室的老师们去参加一个国防科工委重点
课题的开题论证会,参加会议的大都是国内这个领域里的权威,我作为一个刚毕业
的学生,自然是在那里战战兢兢,谨言慎行,只听不说了。
会议结束的前一天晚上是例行的聚餐,菜肴很丰盛,而且准备了白酒。可能是因为
会议开得比较顺利,再加上是最后一顿晚餐了,大家都放开了前几天的拘谨,开怀
痛饮起来,拼酒,以水代酒骗别人喝也都发生了。我虽然是比较控制,但也真真假
假,亦酒亦水地和同桌的几位喝了不少,直到他们都基本上到了顶,我自己也感觉
有七,八分醉了。这时候,同桌的一位对我说,你让我们几个喝不算本事,因为我
们都是酒鬼,你要是能让邻桌的X教授干一杯,那我们才佩服你。他说的X教授, 是
我母校的教授兼我们系的主任,又是这次课题的负责人之一。他平时就以严谨著名,
不仅在学术上,还有在与人交往上。对学生要求严格,平时话不多,也很少和别人
开玩笑,我和他虽然认识,但从未单独打过交道, 系里的同学和年轻教师都有些怕
他。那天可能是有酒壮胆吧,我突然想出了恶作剧,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然后拿
着酒瓶走到邻桌,先对着X先生鞠了一个大躬,接着说出好几句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话,
什么“您以前是我的老师,今后永远是我的老师,我想敬您一杯,感谢您的教诲”
等等,也许是在那个场合,多少要给昔日的学生些面子,整个晚餐都没沾白酒的X教
授还真的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和我一下就干了。而我的杯子里其实是白水,为了不
让人怀疑,我喝下后故意作出很难受,几乎要吐的表情。这下反而弄巧成拙了,X教
授笑着对我说:“你是来骗我喝酒的,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杯子里一定是水”。
骗局被揭穿了,我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说:“我是没想到您会和我干杯,所以先拿
水来试探一下,既然您都喝了,我就自罚三杯吧”, 然后虽然X教授和其它人都在
劝阻,我依然连干了三杯。
回到自己的那一桌,在众人的一片“你真能干”,“还是学生比同行的面子大”的
赞扬声中,我的头越来越大,胃越来越往上翻,最后到了不敢开口说话,一张嘴就
想吐的那种地步。好在腿脚还听话,赶快到厕所里大吐了一番,才觉得好受一些,
刚走出厕所想回到桌旁,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再赶快回到厕所去吐,这样反复了几
次,总算安定下来了,那个晚上当然也是再滴水未进了,这也是记忆中醉得比较厉
害的一次,而且完全是自找的罪受。
最近的一次喝多了是几年前毕业的时候,在系里一个同学的家里,和几个同学及家
人一起一方面是庆祝毕业,一方面是告别,同学数年,毕业了大家就各奔东西,以
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但同样又是走向了新的生活。我当时是找到了一个自己认为
不错的学校去作博士后,而另外一个已经在系里作了两年博士后的学长,从Research
fellow 转成了Assistant prof,成了正式的Faculty,所以那天的气氛不错,大家
心情都很好,又是在家中聚会,没什么拘束,因此都喝了不少,而且是各种酒混着
喝的,最后是七男四女共消灭了两瓶中国白酒,两瓶美国红酒,一箱半啤酒。 我那
天只是感觉比较High,话说得很多,但神志依然清醒。大概这就是像郭小川诗里说
的那样“舒心的酒,千杯不醉,知心的话,万言不赘”。
那时我住的地方离这个同学家还有20英里左右的距离,开车回去时心里一再叮嘱自
己,千万要小心,一但出什么事或违了规,被警察拦下来,就非进拘留所不可了,
因为酒测一定会大大超标的,还好那天什么事也没有,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不过
事后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以后再没有,也不会有喝酒后开车的事了。
这些年来,因为胃时常不短的要闹些小毛病,所以已经基本不喝酒了。这样长久不
实践,酒量好像也退化了不少,不过如果遇到非喝不可的场合,可能还是可以抵挡
一阵的。好在这种非喝不可的场合一次也没出现过,周围的朋友,也都大多步入中
年,性格,生活方式都有了些改变,没有什么豪饮,斗酒的事发生了。
学着牛奶瓶兄总结一下:酒能助兴,也能败兴,平时应该尽量少喝,不得不喝时也
不必拘泥,关键是自己能把握,也就是那个“度”字。
欣见三位班主重出江湖,主持走廊,举行活动。俺时间紧,文笔差,不过也还敲了
一篇参加活动,博廊友们一笑,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欢迎,支持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