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纪实之十：可怜的老胡非“狸”》
可怜的天鹅
俗话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想得美。
首先得声明，我们绝不是癞蛤蟆，我们是革命的小青年。除了时不时地犯点儿错误，但大方向总是好的。即使有蛤蟆的想法，也不能承认。但这的确是有关天鹅的故事。
北大荒除了荒凉，真是个好地方。大片的沼泽地是候鸟的天堂。特别是我们住点打渔的荒岛周围。春天来了，可以看到大雁、野鸭、天鹅、仙鹤，还有许多叫不出名来的鸟儿。远远看着仙鹤求偶，才真正体会到“翩翩起舞”的含义；听鹤长鸣，才深感“风声鹤唳”声震十里的传神。
抓到天鹅的不是我们，是两个老职工子弟。和抓小狐狸的情节差不多，他们也是在住小点捕鱼时抓到两只当年刚孵出的小天鹅崽儿。同样，他们也把天鹅养在了他们的点上。我们特别关心天鹅的身体健康，时常去他们的点探望。每次我们去，那两小子的眼神和我那只小狐狸的毫无二致，绝对警惕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我们靠近天鹅，他们就用身体挡住去路或紧逼身旁。
天鹅也惨遭不幸。但不是人为，而是误伤行为，且是天鹅自己的过错。天鹅把一团网线当成什么吃食，叼住线头，往肚里吞，又咬不断。结果一团线全吞下去，堵在食道处，生给噎死的。可怜的天鹅！
得知天鹅不幸去世的消息，我们立即赶去开追悼会。在致悼词时，不断暗示，死者不能再生，应节哀順变，应更多地想到活着的人，假如死去的能为活着的做一些贡献的话… 另外，大家都不是癞蛤蟆。而且，吃天鹅肉的未必就是癞蛤蟆的辩证关系。同时，革命队伍的人应互相关心、互相爱护，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还大讲特讲，红军过雪山草地时都是把吃的留给别人… 等等等等。可那两小子，两眼直楞楞的，好象什么也听不懂似的。气得我们是干咽口水，只好空腹而归。
后来，听说两个小子把天鹅晾成肉干了。真是暴轸天物。算了，就只当天鹅被蛤蟆吃了！
可怜的老胡
首先得声明，老胡可不是老狐狸。老胡是人，四川人，是连里的会计，还是复员转业的老铁道兵。老胡之所以当会计，是照顾他腿脚不利索。之所以腿脚有毛病，是因为碰上下面这桩倒霉事。
北大荒的冬天，大雪覆盖，一片银白世界，很美。刮起大风来，就不美了。大风将地上的雪卷得漫天飞舞，风力强大时，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是一团团的雪花，其实是冰渣子，打在脸上生疼。老乡管它叫“大烟泡儿”！
老胡就赶上这么个烟泡天。他上老场部办事，往回走有点晚了，抄一条小路。走着走着刮起了烟泡。他着急，加快了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正匆匆忙忙之间，只听“咔哒”一声，右脚一阵钻心地疼，低头一看，坏了，踩上一个套狼的夹子！
北大荒有很多野生动物，大的有熊、野猪、狍子、鹿、狼、小的有狐狸、猞猁、猱头、水獭等。老北大荒人都有打猎的传统。对付不同的野物用不同的工具，象套兔子、野鸡等，用铁丝松松的拢个活圈，套上就越抽越紧。逮麝鼠用小夹子，巴掌大小。要惦记整大个的，就不一样了，夹子有尺半长，而且是好钢打的。老胡踩上的就是个打狼的钢夹子，带齿，弹簧特紧。可怜的老胡！
老胡首先想把夹子掰开，可怎么用力也弄不动。又去拉那铁链子，使劲拉过来一看，另一头是焊在一块拖拉机的链轨板上。掰、撬、砸，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都不行。他被夹住，活动半径只有铁链子的长度。
老胡琢磨着，不能呆着不动，于是朝着他认定的连队的方向走。他手里抱着链轨板和铁链，脚上套着钢夹子，每走一步都叮铛乱响。好一派“带镣长街行”的英雄形象！走啊、走啊，路漫漫、夜漫漫，什么什么赤县天。他不敢停，停就是死路一条。但这路好象没头没尽一样……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烟泡好象小了一点，天也麻麻地亮起来了。老胡站定辨别一下方向，他发现没多远有一棵小树，那不就是小梨树吗！这棵小梨树因周围数十里全是平川，非常显眼，还是地图上的地标呢。小梨树距连队也就两里来地。怎么会走一晚上都没走到呢？！老胡再仔细看看自己的脚印，原来他竟绕着小梨树转了一宿（老职工们后来讲，打渔队死了的人都埋在了小梨树，是鬼魂缠着老胡走了一晚上。）！
回到连队后，赶紧把夹子取下来。右脚肿得老粗，颜色青紫，全冻坏了。马上用雪揉搓，化了冰，把脚放进冰水里拔寒气。如果用热水，马上就烂掉。不管怎样，老胡捡了一命。但右脚血脉必竟受了伤，走路一瘸一瘸的。
每当看到他拐脚走路的样子，脑子里就浮现出雪夜戴夹荒野行的壮烈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