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纪实之三十:最轻松的活(中)》
浪哩格浪
“洪湖水啊,浪呀嘛浪打浪啊……”
这是我们当年最爱唱的歌儿,不仅因为好听,还因为歌儿里有的,我们也都有,身历其境。下网捕鱼,摘菱角,野浮萍,也是绿绿的水,蓝蓝的天……
下挂子,下圈网是梁口班的活,这活用“巴黎圣母院”里那位卡西莫多的话说,就是:美!
挂子用尼龙丝线织成,长二十米,高一米五。顶纲上每隔二、三十公分有一用黄菠萝树皮做的浮漂,底纲相隔同样的距离绑有铅坠子。这样网下到水里就张开了,或叫“站”住了。下网时,一头要固定,或插一竹竿,或系牢在柳茅子上,另一边则有块巴掌大小的浮漂,做标记。
挂子要下到河道的缓流,泡子口,大泡子里面,河道正流上是很难下挂子的。不是挂不上鱼,而是水流太急,会把挂子冲成一根绳似的,什么浮漂坠子都不管用了。网张不开还挂什么鱼,闹不好再冲走了。
圈网用较粗的网线织成,要用四、五个竹或柳条圈将网撑开。圈是一个套一个,相互套接的地方鱼很难转身游开,只能钻进一个又一个网中,钻到最后一个网,那就绝没逃生的机会了。圈网也是要下在静流中,如泡子和河道的口门处。另外,泡子和泡子,及大草甸子间会有一些天然的豁口,水会从这些豁口处随水位的高低从此流向彼,也是鱼儿到处洄游的通道或捷径。一年涨大水,我们在草甸子中的一个豁口处下了一个圈网,连着五、六天,每天都捕获两百斤鱼。
捕鱼实际上就是要摸清鱼的生活习性和规律,然后有针对性地选择捕鱼工具。但是老话儿说:“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这话挺辩证的。当年的网具还是够“鱼”道,不是一网打尽那种。更不像后来用炸药炸,用药去毒,谁那么干,是要断子绝孙的。
我们俩人一条“军舰”,每天早晨先要去溜网,或收挂子。小船推开平静的水面,激起哗哗的水响。进入水泡子时,常常会惊起野鸭、老等(学名鹭鸶)、水老鸹、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水鸟。天鹅、仙鹤只能远远地欣赏到它们的身影,很难靠近。还看到过鸳鸯,成双成对的。野浮萍、野睡莲,叶片和花朵都较小,但颜色鲜艳,沁着淡淡的清香,碰上这么漂亮的野花,你说採不採?在你还犹豫的时候,菱角又熟了。北大荒的菱角小,而且是四棱的,有四个尖尖的刺角。当然,什么角也挡不住我们要尝鲜的决心。先连叶带菱的捞上船来,等回程的路上,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摘出来。到了连队,小半盆鲜菱就是那天的小点了。嫩的菱生吃最香,剥开,雪白雪白的肉,咬上去,鲜汁会溅出来。老一点就煮熟了吃,什么都不用放,比大碴子好吃多了。
天是瓦蓝瓦蓝的,水是碧绿碧绿的,清澈见底。只有我们一舟两人,能不心旷神怡。不用去想是不是走调,也不必担心五音六韵,放开嗓子吼就是了。
“浪哩格浪!”干吗不浪!
正午前,船回到连里,将捕获的鱼交给司令,把让鱼给缠乱的丝挂子理好,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了。吃完饭,还可以小憩一下,等到三点来钟,再次起航去下网。
下网这活,自由自在,完全由我们自己掌握时间。不像大田里作业,早早就得集体出发,还有定额,干不完,且回不来呢。捕鱼的多少,也是听天由命,不是司令想捕多少就能捞多少。尽管司令的脸色通常不好看,我们心里可是没什么牵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