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传略(6)

名剑传略(6)

原来九年之前(前527年),楚平王使少傅费无忌入秦为楚太子熊建娶妇,那费无忌一心阿谀平王,见所取秦女国色,竟怂恿平王自娶秦女而为太子随便找一女子充数。平王昏庸好色,竟依无忌之言,大悦。随后几年,平王爱屋及乌,大权尽委与费无忌。无忌知此举损辱太子,一旦熊建登基为王,他费无忌非被灭族不可,于是先下手为强,日夜谗太子建于平王。平王如今对其言听计从,乃将太子贬至城父戍边。无忌仍不放心,继续添油加醋谗诬太子,平王终于于四年前下令诛杀熊建。伍子胥之父伍奢时任太子太傅,据理力争,直斥平王违背人伦。平王恼羞成怒,囚杀伍奢及其长子伍尚,次子伍员逃脱,历尽艰辛,辗转入吴,立誓为父兄复仇楚国。申鲍胥与伍子胥本为好友,子胥于逃亡途中,曾道遇鲍胥,是故鲍胥于此事知之甚详。

听罢申鲍胥言讫伍子胥奔吴缘由,欧冶到:“楚平王斯人...咳...,此事却怪不得子胥,只是他终究身为楚人,欲挥吴师以报父兄之仇,楚国百姓却必遭殃了。”言罢叹息。

鲍胥续曰:“君王失德,殃及百姓,世间莫不如此。怕只怕吴王助子胥复仇为虚,利用子胥之才强吴称霸为实。吴国北邻齐,西接楚,南比越。越最弱,吴欲霸必击楚并越,越国,实有亡国之虞也。”

欧冶思之再三,说道:“我毕竟越人,越君爱民如子,我尚知感恩,能为越国出力,自不敢推脱。只怕所学鄙陋,反误大事。”鲍胥见欧冶语气松动,微微一笑道:“不必过于担忧,谋事者人,成事者天也。不行不为,遗恨终生。”欧冶终于咬咬牙:“如此我且一试。”鲍胥、胜邪鼓掌而嘻。

至此,鲍胥方问胜邪:“那宝物何在?”胜邪道:“尚不知晓。祖上传下一小鼎,上有图形,三峰并列,形同笔架,然历代祖宗踏遍中原,亦从未见山有此形者。近数代已不再寻访,只待那独臂人到来,必能破解。”言毕入内,良久,手捧一鼎,方出。

欧冶便欲接看,申鲍胥却立时转身背向胜邪。胜邪知其意,言道:“虽是家传之物,然兹事体大,胜邪并无视二位为外人之心,况且诸多疑虑尚待二位揭示,务请莫要置身事外,胜邪感激不尽。”鲍胥方转身,但见那鼎四寸见方,浑身铜锈,显已年久。上有图形,毫无镂凿痕迹,似是与鼎同铸。另铸有若干古怪文字,每字倒似图画一般,欧冶一个也不识得。

申鲍胥注视良久,笑道:“难怪令祖上未曾见此一山,此山原不在中原。由此往南三百里入越境,有山名湛庐,正合此图。只是大禹、伯益之时,当地尚无人烟,也难怪令祖上不曾赴此荒芜之地寻访,便在当世,见过此山之人亦是少之极矣。老夫少时找寻一隐居之友,到过此山。”胜邪喜出望外。

欧冶却不识得那古怪文字,鲍胥道:“此乃古字,凡十六:‘有客独臂,一帘四垂,有水无源,石破天惊。’老夫简陋,除头四字以外,余皆不明其意。小哥亲往一行,或可解开诸结。”

欧冶踌躇道:“我...我一个人去啊?”胜邪道:“于情于理。胜邪责无旁贷,势必同此一行。只是小女年幼,幼虎亦尚在哺乳之期,诸多不便。”欧冶便冒冒失失问道:“她父亲呢?”胜邪不答,显另有隐情不便相告。

申鲍胥道:“只怪老夫多嘴惹出事端,其势难以坐视。幼虎及令爱,老夫可代为照料一时。那幼虎断乳之期不远,其后不过需些兽肉,再后便自可觅食。只是照看一女娃,实非我所长。夏天尚可,一至夏秋之交,老夫恐力不能及,况且老夫居无定所...”言下颇觉为难。

殴冶忽道:“可否烦申先生将其送至我娘处,一来此女有我母照看,万无一失,二来也烦先生以我之去向通告我娘,免其挂心。”申鲍胥与胜邪对望一眼,一起点头。

接下来一日,众人便一起打点行装。女子心细,为每人收拾出一大布囊,尤嫌不完足。又将幼女莫邪之习惯、好恶一一述与鲍胥,让其劳心。申鲍胥则将湛庐山方位详告殴冶,殴冶亦将鄞邑(今浙江宁波东南)母居之地尽告。再一日,送鲍胥至二十里外官道,购一车以载幼女,分道入越。

殴冶、胜邪径往南而行。一路有胜邪照料,比起之前殴冶独自一人餐风宿露,异如天壤。行得数日,渐入深山,人户稀少。计算行程,应已抵湛庐之山,但见浓雾弥漫,不得虚实。进入迷雾,方知山高领峻,巨木参天,虽值仲夏,却凉如初春末秋。

诺大一座山,欲寻一三尺见方之物谈何容易?殴冶二人只在山中游转,期待与鼎上文意相合之景物现身。

不想一连月余,竟一无所获。殴冶耐心渐失,只疑鲍胥所言有差,自己并非那独臂取宝之人,消沉之色日显。胜邪看在眼里,苦于无计,亦自焦灼。

是晚二人餐毕,于一岩隙中歇息。殴冶哪里能够入睡?一时默念那鼎上文字,与白日所见之景一一对照;一时又思及娘亲,此次本是娘亲打发自己入楚寻女医的,出行数月,郎中不遇倒混迹入此山之中。思及此处,不由得以右手抚其左臂,又往胜邪姊姊所卧之处看了一眼,突然心里有觉,面热手颤,立时满心羞愧,暗暗自责。

正没交代处,忽闻“嗒”地一声轻响,似有物坠地,殴冶坐起身,伸手去取身旁地上短剑,却见白影一闪而至,迅捷无比,抢起地上短剑,“嗖”地一声直窜上树,几个起落,已然不知去向。看体型身姿显为一白猿。

殴冶唤起胜邪,俱告其事。胜邪道:“既是猿猴倒无妨。深夜不便惊动,待至天明,姊为你招之。但凡在此山中,无不来者。”殴冶曾见识胜邪驯兽之能,心下大安。经此一节,殴冶心神稍分,不再执着寻宝之事,竟沉沉睡去。

这一睡直至晌午方醒,胜邪早备好饮食,静坐以待。殴冶道声歉,边进食边催胜邪招猿还剑。胜邪正欲施为,忽听一苍老之音道:“毋须费事,白猿在此。”

二人大吃一惊,便往声发之处看去,但见浓雾之中行出一灰衣老者,须眉皆白,肩上踞一白猿。人猿非灰即白,立于浓雾之中,若不动不言,实难看清。

殴冶、胜邪已多日寻宝不获,曾言若能觅得一居于此山之人,必大有裨益,无奈此山荒芜,二人从未见他人。突见有客来访,喜各从心起。殴冶只管发呆,胜邪乖巧,伸手一碰殴冶,二人齐齐向老者施礼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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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湛庐山在今福建省松溪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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