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平靠着椅子,咬着笔头,怔怔地看着雾从大洋上漫过来:“金门桥,Pier39,监狱岛,什么时候把这也给填了。”她想。
刘新平是幸运的。国内工作多年,也算事业有成。急流勇退,靠着积蓄,到波士顿读个商校,在经济不景气的2003年居然在旧金山找到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公司在航运中心的40层,她的办公室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上,却有着金门桥的美景,虽比不过老板们的双桥景,她已经很满足了,晴天的时候看帆船竞渡,阴天的时候看雾起雾消,就是雨天,她也能从监狱岛看出波澜来。
雾起雾落,她这么想,轻轻叹了口气,眼光移到电话上,犹豫着打还是不打。
刘新平在很多国人眼里,并不算美女,薄薄的单眼皮,小小的蒜鼻,厚厚的嘴唇,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她的头发虽长,却不似东方美女那般直顺,颜色红棕,一点都不黑。2001年来美之前,她和陈钢就婚姻谈了一次,陈钢就说:“你也30好几了,人也不美。还是早点找个人依靠依靠吧。”那时她和陈钢决定分居。
对于陈钢,她没有恨,没有爱,只有习惯。刘新平认识他的时候,只有17岁,大学新生,陈钢高一届,大她两岁。大学第一年寒假返校,刘新平拎着大包小包,走向宿舍,遇到一面部黝黑的男生骑车向她笑着,她拦了下来,要求帮忙把行李驼到宿舍。这个男生就是陈钢。
陈钢后来说当时他觉得刘新平似曾相识,但没料到刘新平可以如此泼辣地说:嗨,你帮我一下都不行吗?!
从此刘新平跟了陈钢。两人家庭背景非常悬殊,刘新平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兄弟姐妹四人,大学毕业,她家中老小,从小养尊处优;而陈钢父母务农,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全家唯一的大学生,在家说一不二。但刘新平就喜欢陈钢的帅气,霸气,硬气,有了陈钢,好像生活又有了主心骨,刘新平的生活成功地从父亲的引导过度到陈钢的引导,而对于陈钢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大男子主义,她一概未觉。
热恋了4个月后,刘新平背着父母把身心交给了陈钢,包括她的第一次和她的感情日记,虽然第一次非常难过,但她盼着赶紧毕业,好嫁给这个有主见的,非常特别的霸气男人,那年她18岁。
但是陈钢看了刘新平的日记后,刘新平的好日子一去不返。原因很简单,皆因刘新平在陈钢之前吻过另一个小男生,虽然那段恋情在15天内快速死亡,但是陈钢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刘新平初恋和初吻的现实,觉得自己如此优秀,找到刘新平吃亏太多,甚至怀疑刘新平是否是处女。
陈钢当时想立即了断,刘新平觉得自己都是他的人了,要断是件丢脸的事,于是痛不欲生地发誓说是第一次,央求不要分手。陈钢经不起刘新平的眼泪,回到刘新平身边,但是放出狠话:贱女人,从此你是我的奴隶,我是你的主人,我要看不顺眼,随时走人。
刘新平低头在校园里当了三年陈钢的贱女人,要说她每天痛苦,也不是事实,但是跟陈钢剑拔弩张,以泪洗面却是经常的事。这事刘新平的父母一点都不知道,只隐约晓得女儿谈了个有点脾气的农村男生。
临毕业的时候,刘新平去了上海实习。这段实习的日子让她猛然醒悟到原来在陈钢的控制范围以外,天空依然美丽,生活依然多彩,窒息的感觉顿然消失。在上海的时候,刘新平下定决心,在陈钢要求的每日“电话汇报”里告诉陈钢,关系结束。当她听到那头咆哮着:“贱女人,只有我抛弃你,没有你抛弃我的份!……”异常决绝地挂断电话,心中无比释怀,在黑夜里看到了明亮阳光,想到:“哼,你陈钢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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