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使(2009-64)点点滴滴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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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老梅子

那些岁月,我们不知道名牌,我们没有肯德基,麦当劳,

那些岁月,被喜欢的男生看一眼就会脸红心跳,

那些岁月,流失了,再也无法找回的快乐和纯真 ……

1 衣

小时候过年才有新衣服穿,每年到腊月,母亲就会支起缝纫机,每天晚上吃完饭,咯哒咯哒的踩缝纫机的声音直到睡梦里。衣服,裤子,棉袄,棉裤,都是从那台机器上出来的,鞋子和袜子,手绢通常是买现成的。

穿新衣服的感觉是奇怪的,有点不好意思,总是溜着墙根走,又害怕把衣服搞脏回去挨骂。穿新衣服真的挺别扭,也可能是母亲的手艺不行吧,感觉像任务一样完成,也没有什么兴奋的。

兴奋的人应该是我妹妹,因为除了过年,她基本捞不上新衣服穿,都是穿我的巴巴衣服,直到初中她才不拾巴巴了。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有一家南方的服装厂在我们那里做展销,有一件大红色的羽绒衣很漂亮,那时刚开始流行羽绒服,做梦都想有一件。软磨硬泡的缠着父亲去买了一件,结果还是被母亲发现,在展销会的最后一天退给了厂家,理由是没有棉袄暖和。

这是我童年唯一想要的一件衣服,永远的挂在了脑海中展销会那黑乎乎的房子里了。

还有一件毛衣我也很喜欢,穿去大澡堂洗澡,被人偷了,看来好看的衣服有目共睹。母亲知道我很喜欢,第二天就去街上买回一样的毛线,赶了几天的夜车又给我重新织了一件,可是我一直舍不得穿,直到放的穿不上了。

还有一双皮鞋,是父亲在上海出差买的,穿的夹脚也穿,舍不得扔,小时候真傻。

2 食

每天早上,母亲塞给我 2 两粮票和 2 毛钱,我领着妹妹在食堂的大锅前闻那香喷喷的豆浆味。通常 2 根油条 2 碗甜豆浆,就站在那大大的圆桌边儿上吃,有时候钱花完了,嘴还馋,缠着卖饭的师傅要 1 分钱的咸菜,是咸罗卜干炒煮黄豆,捧在手里一边吃一边走,很香。

中午,母亲有时间会炒菜,没有时间就买 2 只卤猪蹄,放在白米饭上,我和妹妹一人一碗,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午餐。那猪蹄卤的烂烂的,在锅里蒸过,卤汁和油渗过米饭的味道,回家的路上都能闻到。我家那时在 4 楼,家家都在走廊上做饭,每次上到 2 楼,我就会对妹妹说,中午有猪蹄吃啦。

下午我们家是千篇一律的稀饭馒头加凉菜,我小时候最讨厌喝稀饭,也不喜欢吃菜。所以下午饭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上桌,第一个溜走。晚上饿了就吃饼干,还喜欢吃干的麦乳精和奶粉。那时的饼干也就 2 种,动物饼干和蛋黄饼干,这是我们家饼干桶里常有的,其实我最爱吃的是那种黄黄的,方形的鸡蛋糕,可惜只有来客人时才吃得上,通常是客人提来的,用麻纸包着,从那些渗在外面的油渍上,我就能判断出哪些是方蛋糕,哪些是圆蛋糕,哪些是白皮点心。

小时候哪有什么哈根达斯, 3 分钱的冰棒, 5 分钱的雪糕,冰峰汽水就是顶级的冷饮,酸梅汤都是饥不择食的选择。这些还都是属于上体育课的专利,“妈,给我 5 分钱买冰棒吧,下午有体育课。”瞧这理由找的,吃完冰棒棍儿还舍不得扔,玩翘杠杠,还能赢一把,回头跟卖冰棒的老头换冰棒吃。

再后来有了自由市场就馋那些凉皮,饸烙,镜糕小吃食,每次在大澡堂洗澡回来,晚上 7 , 8 点的样子,天已经麻麻黑了,跑到市场上去吃那最后一碗的凉粉什么的,老板都给很多的,因为赶着卖完回家,那时 3 , 5 个孩子围着他,这个要多醋少辣子,那个要多辣子多油,很是热闹。通常 2 人吃一碗都非常饱了,加上刚洗完澡,特别饿,吃得很过瘾,如果放在白天,一人一碗都吃不饱的。

把没用完的牙膏都挤完,拿牙膏皮换麦芽糖吃,丁丁当当的换糖人敲着的那个声音 ……宝塔糖,大山楂丸,雪梨膏,红茶菌......都吃过没, 小时候那个馋啊,现在都记忆犹新。


3 住

那时最多的建筑是筒子楼和平房,人们喜欢搭鸡窝和菜棚。我上小学时,我家一楼有个非常厉害的大公鸡,叨人,尤其爱叨小孩。每次放学,我都战战兢兢的先侦查一番,确定大公鸡不在,才赶快跑着上楼去。夏天的时候,也到别人家的菜棚里偷根黄瓜,偷个西红柿什么的,衣服上蹭一蹭就吃了,往往酸的人呲牙咧嘴。邻居间经常因为谁家的鸡吃了谁家的菜苗而吵架。

平房的人喜欢在门口搭厨房,用抗震棚的牛毛毡和朔料纸,一般都没有门。冬天自家做的香肠挂在里面,我们放学早了,就用小刀割一根来吃。筒子楼的人都在走廊做饭,一到吃饭时间,满楼道都是香味。谁家烧肉,谁家煮鱼都甭儿清,我馋别人家的菜,母亲就会给我一碗白米饭,去,蹲他家门口就着味儿吃吧。

有些年久失修的筒子楼没人住,大孩子就在里面穿着大人们的白大褂装鬼吓唬小孩子。也有些年轻人在里面谈恋爱,不过那时不太懂。还有很多孩子在里面随地大小便,早晚都有些尿骚味。在墙上骂人, XXX 大傻 B 之类的。

那时医院的建筑是比较好的,苏式建筑,高庭大院的,楼里面还是大理石的地面。跑在上面很舒服,冬暖夏凉,晚上门诊大楼也没什么人,小孩喜欢去那里玩,为了壮胆子还经常去太平间溜溜,最害怕的就是被家长看到,拎着耳朵打。

冬天家里都搭烟囱生火炉,把蒸熟的红薯片装在纱布袋里,摆在火炉旁边烤红薯干。我还喜欢用火苗燎粉条吃,粉条变的白白粗粗的,像爆米花一样,很好玩。

家里的家具都是公家的,桌子和床头上还都有编号。喝水的杯子,洗脸的脸盆一般都是先进工作者的奖品。家家都大同小异,有一年夏天我父亲请来 2 个工匠,打了大衣柜,高低柜一些家具,还创先河的把这些家具都油成了苹果绿的。后来这 2 个工匠在我们院子里一做就是 2 年,打了几十套一模一样的。


4 行

那时交通不方便,现在开车从西安回老家也就 2 个小时,可是小时候要走一整天。先坐火车再坐汽车,最后还要坐私家车,私家车通常是自行车或驴车。

还坐过那种闷罐子火车,像电影里拉战俘的那样,一个铁皮罐子里放几条长凳。冬天时中间还生个火炉,走的极慢。有人下去在路边尿一泡,回头跑 2 步就能赶上那火车。车上就是一个脏乱差,很多乡下人鸡笼,鸭笼,有时还有猪娃,人畜混在一起。坐几个小时,感觉像逃难一样。

火车站也极为不规范,在铁轨中穿梭着寻找自己车次,搭错车是家常便饭。通常都是先挤上去,母亲才问车上的人,同志,这车去哪里?有时父亲说母亲笨,看到东去的火车就上准没错,母亲则委屈的说,我看得见火车头吗?我知道它是东去还是西行啊。父亲经常出差,所以坐火车是家常便饭,而母亲就比较笨拙一些,尤其又是带了 2 个小孩子。

小时候坐公车不要钱,所以没事就乱坐车玩,遇到好事的售票员会把我们赶下车,走到天黑才能走回家,回去又少不了撒谎骗家里人。

私家车最多的是自行车,父亲有辆自行车骑了 20 年,那时贼少,我长大后一年就丢过 3 辆车,气得我牙痒痒,没事也想偷辆车骑几天。还有小时候坐过的竹子的 4 轮车,母亲用它来推面粉,大米和大白菜。那车居然很结实,虽然吱呀呀的乱响。我女儿小时候还坐过 2 天,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父亲老家有驴车,我喜欢坐驴车的感觉,很拉风。那驴是豆腐坊磨豆子的驴,很温柔。只可惜我不能把它带到城里,去和小伙伴们炫耀。


5 玩

这个是我最愿意讲的话题,也是讲 3 天 3 夜也讲不完的话题。我们那时没有游戏机,没有互联网,没有魂斗罗,可是我们也很快乐,数不清的快乐 ……

春天,我们放风筝,用竹帘子的抿子搭架子,拿报纸糊起来,再坠 2 条尾巴,我们称其为屁帘。名字不好听,却飞得高,春天的电线杆或树上隔三差五都挂着几个屁帘,小屁孩在树底下跳着够风筝,往往拿下来了也不能飞了。然后又去抽人家门口的竹帘子,捣鼓下一个屁帘。

桑树刚长出小芽子时,我们开始养蚕了。夜里,蚕宝宝吃桑叶沙沙的声音很动听,等到桑椹发紫的时候,蚕蛾子们就破茧而出,一双双的屁股裹在一起,那可能就是看到的最早的性行为。交配完,雄蛾子就死了,雌蛾子尿一堆蚕卵后也就壮烈了。有一次,母亲发火,因为雌蛾子把卵尿的到处都是。把我的蛾子,茧子和卵都扔进了火炉,霹雳叭啦一阵后,全部烟消云散,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香味,从那以后再也没养过蚕。

我从小就不擅长女孩子的玩儿意,跳皮筋都跳不过三级,跳绳还可以,还参加过校比赛,忘记了得了奖没有。却很喜欢男孩子的玩儿意,拿弹弓倒没打过别人家的玻璃,只是打破了邻居男孩的头,母亲提了 2 包点心去善后。玩烟壳,小牌都很擅长,通常一个下午把别人赢个精光,也经常被小气的孩子告到母亲那里,把那些战利品要回去。

夏天最喜欢去河里玩水,那河水并不深,看着很平静,可是就这样一条小河每年要带走一个孩子的命。所以每次暑假每家家长都是三令五申不准下河玩,可是孩子们怎么能抵挡过小河的诱惑。可以游水,可以捉小鱼,可以玩沙子,简直像天堂一样。我们一天去玩 2 个小时左右,等母亲下班,短裤都可以晒干了,可以不留痕迹。

有时候父亲在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父亲一起去河里玩一整天。记得有年夏天,母亲给我买了一双奇丑无比的绿凉鞋,我通常一个夏天穿 2 双凉鞋,可是眼看着夏天就过完了,我怎么折腾这个绿凉鞋就是不破。去河里游水时却漂走了一只,我太高兴了,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丑凉鞋了。为了给母亲交待,我光脚走回家,还把剩下的一只带了回家。可是就在我吃晚饭时,我的一个小伙伴却拎着我的那一只鞋来我家了。他在下游玩水,抓住了我的鞋,而且一眼认出了是我的鞋。我只有认命了,把那双绿凉鞋穿了一夏天。

夏天我们还看露天电影,正面坐满了人还可以坐反面.满场跑着玩和嬉闹,拿用过的门票来混场子. 秋天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有一次学校里号召学雷锋,我一个秋天都在拣破烂,很认真的把每一个玻璃片,每一个纸片装进一个小铁桶里,送到废品回收站,卖几毛钱。然后把钱交给老师,换一个小红旗贴在教室后面的墙报上,三个月后换了一个红领巾带在了脖子上。秋天还可用老树叶的根儿拔根儿玩,可以挖知了壳子,在医院里煮中药的炉子上烤着吃,一点点白色的肉,挺香的。

我们院子外面有个十几米的大坡,冬天就在那里滑雪。就用那种塑料底的棉鞋在雪上滑。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滑出一条流光水滑的雪路来,几个孩子抱做一团就那么从坡上滑下去,走回来再滑下去,一个冬天可以滑穿 2 , 3 双棉鞋。有时怕挨打,就穿胶鞋滑,胶鞋没有塑料底的滑,可是胶鞋比棉鞋底儿结实多了,只是脚丫子经常冻得红肿。

然后就是过年玩炮仗了,那时没有什么烟花,也没钱买那些高级玩意儿,小孩子一般不敢玩 2 踢脚,就玩小炮和摔炮。小炮也不舍得整鞭的放,都拆下来一个一个的玩。经常用炮炸烟囱,炸鸡窝,还炸人家的冬白菜,从楼洞往下扔炮炸人,都干过。不过那时的炮都是土炮,没有现在的电光炮威力强大。基本上都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倒是听说有大孩子放 2 踢脚炸断手指的。

过年领了压岁钱就可以留恋在小人书摊上,卖炮的书包前,卖糖的柜台前,等年过完了,钱也就花完了,就该交寒假作业开学了。

一年一年的过去了,人也就长大了,长大了就没劲 …..

顺妞妞 发表评论于
好亲切啊,我也有个妹妹,我妈妈也会做衣服!今天居然一下子就上了文学城了!真是好运气!
艾园果果儿 发表评论于
干的麦乳精也是我的最爱;我也喜欢吃冰棒,尤其喜欢吃上海出的娃娃头雪糕,每次逛街必买;也喜欢吃凉粉;也把没用完的牙膏都挤完,拿牙膏皮换麦芽糖吃然后被妈妈唠叨不要吃太多糖,吃糖坏牙齿;也喜欢吃红薯干,前两天还用烤箱做来着,可惜没有成功,切得太厚了,切薄又特别不容易;家里也请过木匠做过家具;也坐过逃难的火车去看大姨妈;没坐过公车玩,但在美国坐过地铁玩,是新修的地铁站打广告,一个周末免费;当过屁孩,也做过屁帘,放过屁帘;没注意到蚕蛾子们的性行为,但跟蚕待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觉得它们肉墩墩的怪恶心的;也不喜欢女孩子玩的东西,玩过男孩子玩的,没怎么上瘾但什么都试过,比如打弹弓啊,弹珠子啊,从小人书里剪图画来斗人啊等等,那个时候总被人警告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耍男的耍的东西;也玩过水丢过一只凉鞋,没你那么“好运”,没人捡到送还给我;也收集过废铜烂铁换过钱;也拆开小炮和摔炮一个一个的放过,不过我那时候不敢在除了地上以外的地方放;小人书买了不知道多少,三国,红楼,西游,水浒,连莎士比亚的好些作品都是从小人书里看的。

我也有个妹妹和会做衣服的妈妈。
艾园果果儿 发表评论于
很好看。有共鸣。谢谢你写出你的童年故事和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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