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用手捂着电话暗骂韩鹏的，回答惠文时就必然地迟疑了几秒钟。“小薇？”惠文问。“现在没在一起，建京正和我打球呢，”我先如实说，不能跟惠文说谎，然后再合理地假设一下，“不过他过会儿也许去公司，也许韩鹏和他约在公司了吧？”即使这么多也许，有时也能勉强成为女人可以接受的解释。其实人要想舒心，不过就是个找各种理由不断说服自己不必操心的过程。不想惠文却说：“那我跟建京说句话？”“哦，你稍等啊，”我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这时该不该撒个谎，不让建京接。上次惠文越过我直接找建京聊天儿，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他们背着我嘀嘀咕咕，总让我觉得那里面藏着种威胁。可我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建京。我记得我欠惠文的，要不是因为我和吴小明，她也不会在韩鹏那儿崩溃。我以为我介绍惠文和韩鹏去心理咨询，应该效果也不错呢，谁知道今天她又来上演老婆侦探老公的戏。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建京，他也瞥了我两眼。我听见他说：“是啊，韩鹏说的是真的，我下午也去。”还好，谈话没什么悬念。我听明白了。建京在替韩鹏圆场与否，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想知道，万一真有什么情况而我却不告诉惠文，我还受良心折磨。“惠文都被韩鹏弄残了，”我把手机揣回兜里，笑，“恐怕这辈子都得费心看着他。”建京已经跑回了他后半场，没接我这茬。“看球！”挥拍的时候他冲我喊。好像惠文的存在时刻提示我自己曾经跟吴小明如何如何还不够，下午我上网的时候，又有陌生人来提醒我，前一阵我曾经郑重地想离婚来着。我根本都忘了我还在那个离婚的BBS里注册过，忽然来了这么个邮件，提示我在那里有悄悄话。我点了链接过去，想一并注销了帐号。悄悄话是个自称托马斯的写来的。他说：“在版上看到你的问题，不知道你是否找到了答案。我也有同样问题，能否分享你的收获？但愿你现在处境良好，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他大概是说不想在离婚时被迫公布私人财产。我明明可以不回这个留言。首先，时过境迁不说，我也从来没仔细研究过别人给我的回话究竟怎么回事，所以在这个离婚的技术问题上帮不到他什么忙。其次，这网上不过一ID，何况我已经打算注销帐号了。这么想着，我就开始找注销的方法，等点进去确认的时候，系统却提示我先确定删除悄悄话。我没点上“是”，却误击了“否”，系统就高兴地把我自动转回悄悄话那页去了。既又来之，哼！我索性给托马斯回了话。“抱歉我不知道离婚具体怎样操作，因为我和我先生已经重归于好。也祝你幸福。”发出这条悄悄话，我的电脑便自动开始拼命杀毒，占死了所有内存。我不止一次跟建京说，瞧人家这杀毒软件写的哈，跟病毒似的，强悍极了！建京总回我说，早告诉你该升级电脑了，谁让你不肯啊！没辙，我只好强制重启机器。可惜这个系统启动过程也相当煎熬，问题还在这个杀毒软件，可不启动它还怕有毒入侵。其实我电脑里没毒，该杀的就是这个杀毒软件。我等不耐烦，跑楼下找水果吃去了。我咬了第二口苹果，惠文今天第二次给我来电话。她上午的焦虑一概消失，心情大好地约我明天跟她和夏美菱去逛街。既然明天是礼拜天，她们上午有上帝的正事儿要办，我们自然约在了下午。放下电话，我其实有些不解。难道惠文真这么好哄？建京一个承诺，韩鹏就安全了？好像不应该这么容易啊。剩下的大半个苹果，我是微皱着眉头，一口一口伴着纳闷儿吃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