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他二舅(原创)---炖牛肉

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提剑背弓,狂啸北方。醒来,身边只有个空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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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他二舅(原创)---炖牛肉
开车突然就想起来邻居小儿他二舅来,觉得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值得写下来回忆一
下。
小儿是俺儿时的玩伴,大俺一岁,就住俺隔壁平房。小儿他爹有兄弟仨,小儿的二
舅就是排行老二,也就是他爹的二哥。写到这里,估计有些人已经看不下去了,哇
呀呀大叫,老炖,又胡编乱造,连辈分都分不清,他爹的二哥应该叫二大爷,也可以
叫二伯的,怎么能叫舅呢,他妈那边的才能叫舅。
哈哈,绝就绝到这里,小儿真就管他叫舅,二舅。小时候也清楚糊涂了一阵,最后
年纪大点了才悄悄地被人告知,小儿的爹妈属于近亲结婚,关系错综复杂,反正叫
舅也不错,而且开始就那么叫的,也不知道他一家人怎么扭拐的,他爹的大哥,他们
都叫大爷,这老二不知道怎么就改叫舅了。
虽说是近亲结婚,小儿家四个孩子没一个呆傻的。就是小儿小时候生的特白,白的
俺到了美国才恍然大悟,那就是白人那种白,不过在大陆,白也很吃香,小时候到
没怎么被孩子们挑剔。
说起来小儿的爹来,可是个邻居们喜欢议论的人物,很有趣的一个人。具体干什么
工作的,反正不是管理仓库就是什么管文件的,俺也没明白,小儿的爹最值得介绍
的,就是做事情一丝不苟,认真到外人看了觉得有问题。
就拿一件事来说吧,剁饺子馅。他爹一早出去买了肉和各种配料。装在一个个塑料
袋里,整整齐齐的挂在车把上。回家后,准时九点钟开始剁馅。他们家厨房对着过
道。只听到咚咚咚,声音整齐而且有节奏的响着,直到接近中午,才停下来。一般人
家弄个饺子陷,满打满算有个一个半小时足够了。小儿他爹可是要剁足了三个小时!!每
到这时候,邻居就说,小儿家要吃饺子了,整个院子都知道了,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
续。大家有时候也纳闷,小儿的爹剁出来的是什么饺子馅,这么费工。有一次俺进去
看到:他爹围着围裙,直直的站在案板前,眼睛紧紧盯着肉馅,仿佛是在做一件工艺
品一般,剁肉馅的刀整齐的做着前后左右的上下运动。最让人惊讶的是,案板上和
周围干干净净,那肉馅也是整整齐齐码着,仿佛是一群士兵接受命令一般。旁边各
种配料也是整整齐齐摆在不下五个盘子里面,看样子好像是要进行化学实验一般。

小儿他爹平时也是十分整洁的一个人,虽说穿的都是劳动服,他爹的衣服总是一顺
挂起来,而且一尘不染,坚挺坚挺的。不过他爹干工作,很多人不敢恭维,一件芝
麻大的事情要干很长时间,稍微大点的事情是不敢交给他爹干的,等他准备工作就要
等到叶子都黄了。
说到这里,还没进入正题,不过正题是要慢慢进入的,又不是写实验报告。
每说起来小儿他爹,邻居们就会心一笑。而且他爹也不爱跟人说话,不看书,很少
看电视,也不听收音机。那他干什么呢,俺最好恍然大悟,他爹的时间被这些生活
琐事也忙的没空闲了,还有功夫干别的。譬如单位分面粉,别家早就领回去都作晚饭
了。小儿他爹才把面粉用一块旧麻布包着,工工整整的捆在后座上,慢慢儿推回来,
身上没沾一点面粉,光看那捆的功夫,就知道又是一个费功夫的工作。
虽说大家不怎么看重小儿他爹,但是小儿的大伯可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说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吐舌头。他大伯是国家外交部的官员,出任过好几个国家的大使。而
且是典型学者型人物,留学归国,通晓好几门外语,在俺们那个小城市,这种人都被
视为神一般的人物。小儿家也把他大伯的照片挂起来,左边是周总理接见外宾的宣传
画,右边是毛主席接见外国友人的照片,中间是他大伯举杯在一次外国宴会上的照片,
左右都是一色的老外,说起来,他大伯和小儿他爹还长的真象,不过小儿的大伯看
起来精神抖擞,眼光锐利,完全和小儿的爹一脸迷惘千差万别。他大伯就是他们一家
的精神支柱,而且因为小儿的大伯,大家对小儿的爹也是比较尊敬。
该说小儿的二舅了。说起来他二舅,可是耳闻了很久。最早是从小儿他娘嘴里说起
来的。说起这个二舅,小儿的娘总是说:"快别让他来,你爹不看着他,怎么能到这儿
来,来了出事谁负责。"
小儿的爹不紧不慢的说:"他病都好了,在南方待很久了,一定要来看看,而且打算
每个夏天都来看咱们一家。"
小儿的娘是个急性子,说:来了,我可不给他做饭,他自己找地方去,我也不看着
他,你有时间你自己看着他。"
俺一直不明白,小儿的舅为什么要看着呢,回去问俺娘,俺娘小声说,小儿的二舅
是个精神病,以前一直在精神病院,后来出院后就去了南方,小儿的大伯一直照顾
着。
精神病?俺脑子里出现的是舌头吐在外面,破衣烂衫在大街上乱晃的要饭的。那他
来了,俺可要躲着点。
光听雨声未见雨点,等到叶子又黄了,也没见小儿的二舅来。俺都渐渐忘了的时候。
突然,一个夏天的早上。俺和小儿正兴冲冲要去找隔壁院子的小孩玩。远处突然走
来一个人,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分成了三七,油光光的发亮,脚上穿着一双
那个时候几乎看不到的皮鞋,也是擦的铮亮。想想在那个年代,大家都还灰头土脸的
年代,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好像是港澳侨胞的人物,怎么不突兀。那人走近了细看,
脸上光溜溜的,干净的好像是打了腊一样,年纪看上去二十多的样子。那人突然走
近了小儿,半蹲着,用一种很港味的口腔,文质彬彬的说,小儿,今天我给你做一
道什么什么菜,俺至今也没记住那是什么菜,好像是蒸什么。小儿羞怯的嗯了一声。
那人也没多说话,笑眯眯的提着什么东西走了。走远了,俺赶紧问,那是谁呀,小
儿满脸不悦的说,俺二舅。俺当时就愣在那里。他二舅,那个神经病?俺不敢相信,
那个神经病看上去居然像是个港台歌星。而且居然比小儿他爹年纪还大,看那样子
也就二十多的样子,居然是个快要四十的人?
不光俺不能相信,院子里没人相信。小儿的娘早就躲回娘家了,懒的见这个神经病。
这个二舅就承担起来一家的部分做饭工作。每天,大家就好像看稀奇动物一样看小
儿的二舅。早上穿睡衣出去倒尿盆,午后整齐穿着衬衫在院子里喝茶,见到人总是
微笑,一声你好。那架势就好像归国华侨一般。尤其是院子里的妇女特别喜欢看,有
的听说小儿舅还是单身,还要给介绍对象。有的人干脆说,人家估计是他舅的儿子,
那样子能有四十岁,打死也没人相信,最多三十。大家的猜测像云一般堆积在小儿
家上空。但是小儿的爹依旧是不多言语,偶尔看到俩人在院子里下棋,也是安安静
静,很少说话。说到做饭,小儿可有的夸耀这位二舅了。这个优雅的港澳侨胞,居
然做很多听都没听说过的菜,而且就在小儿家那个破媒炉上,而且小儿一说就竖起
大拇指,那味道,你们绝对没吃过。
俺是尤其好奇这个神经病的,脑子里总也挥不去那些对神经病的定性理解。小儿的
二舅有时候看到俺偷看,就问,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俺含糊答几句,一溜烟就跑
了,生怕他跑过来抓俺,抓俺干什么,也不知道,反正觉得见了精神病就要跑。 小
儿的娘是躲出去了。反正家里就剩了他爹和他哥还有他,连小儿的姐都跑了,估价
中间有什么问题吧。
不过,小儿的二舅不管街坊邻居怎么评论,怎么像看动物一样围观,他总是优雅的
打扮的一丝不苟,时髦的出入小儿家的小平房,而且固定在午后喝茶,穿着吊带衬
衫,头发抹的油亮亮整齐齐。院子里好几个姑娘几乎就要冲进小儿家的院子里了,要
不是小儿的舅背负着神经病的名号,估计是早就把门都挤坏了。
小儿的二舅自那次以后,几乎每个夏天都会固定来一次,几个礼拜后就回南方了。
每次只要他一来,小儿的娘就躲走了,俩人几乎就没碰面过。俺想,其中一定有什
么故事吧,不过外人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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