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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老帅们冲突时的失范语言
作者:一清
写下这个题目,便想到将会收获一片骂声。但还是写,倒不是说作者有什么样的坚持,我只是想,过去的年月里,我们造了太多的神,这些神又反过来左右我们,并一直左右到今天,以至于我们在提及既往领袖的缺点(哪怕这些缺点是党的文件所指出了的)时,总认为在攻击谁,有什么样的目的。其实,被造之“神”并非独指最高领袖,还有那些大大小小在领袖身边的人,也极力的将自己往神坛上送,好像自己也一贯正确。在清算文革的疯狂时,将自己推脱得干干净净,似乎错误是领袖一个人的。
有关各位大大小小的“神”们在“文革”过程中的错误以及抹杀自己的错误的言行,不是本文要写的,先且打住。本文所要展示的内容,正如文章标题所言,通过回望曾经的故事,来看一看即使是领袖,即使是老帅们,他们在发生冲突时,是如何遣词造句的,从而让作为旁观者的我们知道:世界上真的没有神!这些我们心目中的领袖,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在情绪失控时,都一样的手足无措,言语失范——这就是本文的目的。如果我们真要理解一代伟人、一代领袖群,通过这些另类角度的观照,也就真正理解“之所以如此,所有如此”的道理了。
最典型的失范语言,莫过于1959年在庐山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和中共八届八中全会——即“庐山会议”。在会议初期的西北小组会议上,由于彭德怀受到不当批评,联想到1945年延安整风时华北地方和军队同志座谈会对彭德怀的批评,彭的委屈情绪不免在会议上发泄出来,由于情绪难于控制,说话也就无轻无重:“华北会议上(他)骂我40天娘,现在骂3天行不行?”
彭德怀的“骂娘”的话很快就到了毛泽东的耳朵里。听了这话,毛泽东也很快就勾起了历史旧帐。毛泽东管不了那多了。在8月1日的会议上,毛的情绪显然无法控制,语言更是失范:“华北座谈会操了40天娘,补足20天,这次也40天,满足操娘要求,操够。”(见《毛泽东晚年的理论与实践》P233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同样内容的话,又分别在1962年八届十中全会、1964年3月的一次工作会议、1965年12月21日的座谈会议上讲过,只是将“操娘”改成了“骂娘”,这一改,说明了情绪平复后的修辞讲究。但显见彭德怀“骂娘”和毛泽东复骂、对骂一事,对毛的影响深远且巨。
情绪失控,有时候是骂娘,有时候是无由头的恶语相向。这在我们曾经的“神”的身边也同样地发生过。
1967年的所谓“二月逆流”,就可以看到这个“恶语”的可怕程度。所谓的“二月逆流”也就是指1967年2月13日和2月16日下午在中南海怀仁堂里召开的两次中央常委碰头会。这两次会议上,陈毅、李富春、谭震林、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李先念以及谷牧、余秋里等几个人当场跟陈伯达、康生、江青、王力、关锋、等人吵了起来。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高了。谭震林的一段话和陈毅的一段补充,造成了后来毛泽东的跟进,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谭震林说:“一天到晚,老是群众自己解放自己。这是什么?这是形而上学!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把老干部一个一个打光。四十年的老革命,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蒯大富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反革命!这些家伙,就是要把老革命通通打倒。这一次,是党内斗争最残酷的一次,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
说到这里,谭震林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几乎失声。他接着说:“我从来没有哭过,现在哭了三次。哭都没有地方哭。想来想去,自己不该那么早参加革命,不该活到六十五岁,不该跟着毛主席。”
这个时候的陈毅坐不住了,接上了话:“谭老板,你说话真有水平。坐下来说。”于是,陈毅又从当前的文化大革命,联系到延安整风。陈毅很激动地说:“在延安,过去有人整老干部,整得很凶。延安抢救运动,搞错了很多人。到现在都还有意见。这个历史教训,不能忘记。那次挨整的还有我们这些人。”
接着,其他的老帅们都发了言,言辞多很激烈。应该说,这些语词虽然激烈,但还是在一个合理的用语常态范围里。只是这些语词背后的指向,可能牵带了很多瘾痛的故事。
会后,张春桥、姚文元、王力找到江青。江青认为事态严重,要“立即报告主席”。后来的事情就严重了。毛泽东于19日凌晨立即召开了会议。据中央文献《毛泽东传》记载,毛“在会上发了大脾气,讲了一些在气头上分量很重的话”(P1482)。
毛泽东到底讲了些什么话,分量有多重,据张春桥、姚文元、王力整理的《二月十六日怀仁堂会议》和《王力谈话记录》,以及《吴法宪回忆录》所记,毛泽东的话如后:
毛泽东在十分严厉地批评陈毅等四位元帅和李富春等三位副总理后说:“中央文革小组执行十一中全会精神,错误是百分之一、二、三,百分之九十七都是正确的。谁反对中央文革,我就反对谁。你们要否定文化大革命,办不到!叶群同志,你告诉林彪同志,他的地位也不稳哪!有人要夺他的权呢。让他作好准备,这次文化大革命失败了,我和他就撤出北京,再上井冈山打游击。”
看得出,这不是一般的情绪性的话,这里有着明显夸大结果的挑衅。因为此前的两次会议上并没有人要“夺林彪的权”,而在会议召开之前,毛泽东刚与叶群有过私下谈话,说要带叶群和林彪到南方去,上山打游击。还说到,“老帅们不跟我走”,“还有林彪和你,我就带你们两个到南方去。解放军不跟我,我就和你们到南方另外组织一支解放军,重上井冈山,重新开始。”——其实,毛泽东内心怎么可能把叶群当一回事,但这些话,无疑是想通过叶群过到林彪的耳朵里,以表示自己对林彪的唯一性的信任。
接下来,毛泽东继续在情绪中任性地行走:“你们说江青、陈伯达不行,那就让你陈毅来当中央文革的组长吧,把江青、陈伯达逮捕、枪毙,让康生充军。我也下台,你们把王明请出来当主席嘛!你陈毅要翻延安整风的案,全党不答应。你谭震林也算是老党员,为什么站在资产阶级路线上说话呢?”
话到此处,打止。或者还在常态语言容许的范围。但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发展到对人生的攻击上。他特别地以一种挖苦的口吮说道:“你说你不该那么早入党,不该活到六十五岁,不该跟我革命,那你可以退党嘛!可以不革命嘛!可以不跟我嘛!至于该不该活到六十五岁,那怎么办?你已经活了嘛!”
挖苦、讽刺,什么样的语言都用上了。估计听的人心里一定很难受。当时的空气已紧张到了极点。毛泽东说完,甩手退场。
……
这种描述,这种记载,与我们曾经在书上见过的毛泽东,见过的彭德怀,见过的其他各位老帅,有着很大的距离。或者,当我们第一次读到党的最高会议还有这样的情形时,我们可能有些不习惯,不接受。但是,这一切,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博主写这些,没有“这事好像不该发生”的感觉,倒是认为,一大帮有血性的男人,他们在一起,工作、共事,如果他们间没有冲突,大家都温良恭俭让,倒有几分不正常了。我们之所以有些不太接受这样的记述,或者不想目睹领袖人物间的这种尴尬,是因为我们读了太多的“颂歌”类的描述,他们讲话一直都是面带笑容的,他们的语录都是带哲理的警言妙句。这年复一年的宣传上的重复,我们已经把人神化的同时,把自己也痴化了。
博主还认为,对领袖人物的理解,也包括对他们另一视角面的了解与宽容,这样,应该于我们全面地理解曾经的故事,是有帮助的。
理解不一定是接受,更不是纵容。虽然,领袖们开口骂人也是正常的,只是,我们希望骂人或者激动的时候,用语能尽量的不失范,毕竟,我们领袖们的每一个言行,都是要记入历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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