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文科·校园文化 (2)
-木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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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门口有条小巷,就叫培根路。路旁都是寻常人家,却干净清爽,朴拙安静。我们当年从校园上街,都要过九眼桥,从校园到九眼桥,有三条道可取。一条嘈杂的大街,一条沿江的大路,一条就是培根小道。培根小道最后并入沿江大路。
如果到这三条道路上各设个关卡,统计一下过往学生的身份,会发现结果非常有趣。大街那个通道一定是理科生居多。滨江的大道上和僻静的培根路上多半是文科的学生。大街那条通道,有很多店铺和馆子,顺路可以办很多杂事,从统筹学上而言,走那条通道可以获得最大效益。而且,从学生宿舍取这条大道上街,既直接,更节省时间。滨江路上,除了锦江上永远吹拂的清风和江畔上随风招摇的垂柳,还有远处古雅的望江楼和对岸依稀的人影。从那里上街,当然诗情画意。当初,跟着录取通知书来的,还有一封煽情的欢迎词,据说是中文系的才子写的。开头就是“锦江的晨风向你问好,望江楼的夕照把你迎来!”不过,从这里上街,一来路途稍微远了些,二则基本上办不成其他的事。我最钟爱的还是培根路,特别在仲夏夜。那里就是一条幽径,适合思考,也适合幽会。出了培根路,还可以在滨江大道上兜会儿风。
看来,理科和文科生在价值观上差异甚大。理科生更实际一点,文科生大约会平白地去追究一下情调。情调这种东西不是太沉实,就像彩云一样,飘在大地之上。要论起校园文化来,一般人容易把这种文化看成一种积淀,有着深厚的特性。其实,校园文化不完全是这样的。校园文化更多的就像是一种时尚。时尚是由媒体来渲染创造的。一个校园里的时尚基本上是由墙报、舞台、广播站、演讲会、百科知识竞赛、书法比赛、歌咏比赛、春季秋季汇演之类来形成的。显然,文科生在这些方面得天独厚。所以,他们主导着校园文化的形成和走向。这个现象何尝不可以放大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张衡、祖冲之、毕生、黄道婆对民生的贡献无可伦比,然而在文明的舞台上闪亮登场的还是老庄、孔孟、李杜这些文人。
学生办的《锦江》杂志美文不断,龚巧明的《思念你,桦林》就是在这个杂志上率先问世的。后来,这篇小说被当成争议小说,成为全国文坛里的一个热门话题。龚巧明毕业后,自愿到了西藏。有次邀请她来参加座谈,却没有听到她的慷慨陈词。问她赴藏的感受,她只说:“西藏的天空真蓝。”不久之后,她在一次采访活动中,出了车祸。一个才女就葬身到了蓝色天空下的雅鲁藏布江。“白色花诗社”是当初社团里嗓音最亮的一个。诗社并没有一个刊物,只拥有一块黑板。每次黑板上新的一期诞生,前面总是围满了阅读的人群。诗社里的男男女女总在演绎着死去活来的恋爱故事,这些故事成为了校园经久不衰的话题。
加上学生会和研究生会几乎一直为文科生所把持,所以,学生这个群体里的上层建筑几乎就被文科生控制了。
理科生当然很聪明的。他们干的一些事情也很别出心裁。新三舍竣工前,研究生都住在五舍。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楼,砖木结构。经过多年的经营,老鼠在这里成建制驻扎,壮硕者可以让猫儿望风而逃。我曾经从三楼上,看准了在楼下沟道里逡巡觅食的老鼠群,丢下砖头狙击。鼠患成灾,校方却没有采取对策,基本上放任老鼠自流。有一天,在楼下通道的墙上,就赫然出现了一具老鼠尸体,是用钉子钉上去的。旁边还贴了一枚邮票,写了收件人地址。猜是谁收?日内瓦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盛传这件事是无线电系的金某干的。说到那个楼道,又引出另一桩旧事。那个楼道狭窄,研究生又多有自行车,为了避雨和防盗,一到了晚上,大家就纷纷把自行车都放到楼道里。于是,人过那儿,就只有侧着身子,斜斜地穿过自行车群。有人曾经发出过抗议,还在墙上贴了“交通要道,请勿停放自行车”的告示。可是,这不是行政命令,所以,大家都不把那歪七扭八的告示当权威,照旧一意孤行。终于,有一天。当人们起来的时候,发现所有自行车都被放倒,摞在一起,把过道塞得不容通过。据说,这也是理科生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