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佳节

忙里偷闲说闲话,静斋独居难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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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佳节


  一年一度的春节又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特别是远在异国他乡的我们,那份思念之情就更加深刻,梦里萦怀,望眼欲穿。可是,我们有几个能够像自己小的时候一样正正经经地在这里过一个年?可以说每年的春节在我们这儿已经没有多少年味了。我们的下一代就更加如此,春节恐怕只剩得成了一个符号,想想令人心里不好受。
  小时候过年,那记忆是十分美好的。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很穷,只有到过年时才有新衣服穿。也只有过年时才能真真正正放开肚皮吃好的。所以每到年关前,在灶王爷牌位前烧完了香,在他嘴上抹满蜜糖,让他“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后,家家户户门口就点上了灯笼、贴上了对联,年味就朦胧在那个小村庄里了。像乡下其他的孩子一样,我的心也就慢慢地变得不安分,从东家串到西家,念了一幅又一幅,几百家的一个小村庄,那对联几乎都能背下来。在那个大革命的年代,对联也有着深深的时代的烙印。像“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是来自毛主席的诗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是鲁迅集旧诗自勉的名对。与这些充满革命气息的对联相比,每家的灯笼上写的那些谜语,则多少保留了一些所谓的四旧的东西,也正是它们不止一次地拉住了我的脚步。另外,每家的谜语还是门第家风的反映,所以那些自认为是读书人家的门口总是会有个很大的灯笼,上面写满了谜语供你欣赏。大年初一去拜年,猜对了还可以得到一些奖赏。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富裕,没有压岁钱。不过每家还是会把大量的瓜子、干果、糖块放在大簸箩里赏给来拜年的小孩子们吃。猜着谜语的就可以多抓几把了。谜语大多通俗易猜,很少有太难的。像“虫入凤窝飞去鸟,七人头上长青草,大雨落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大部分孩子都能猜得上来,那家也就成筐成筐地把那些干果瓜子往簸箕里倒。而我们,口袋里装满了,就先回家倒出来再去另一家。也有一些文里文气的,大伙儿一起猜着了,拿一个大口袋到他家里见到年货就装。有一个谜语模仿武侠小说里的山贼:“我家住在小河边,上管行人下管船。天王老子从此过,也会留下五分钱。”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过了初一,就是走亲戚、待客。三、六、九祭财神,初五送五穷,十二老鼠娶媳妇,十五观灯,二十五祭仓官,直到二月二龙抬头,河也开了,柳也绿了,才算是过完了年。随着布谷声声,起早贪黑的日子又开始了,我们又在憧憬下一个春节。一直到我离开那个小村庄,这样的情景都没有多少改变。几十年过去了,尽管家乡的习俗已经不知变了多少,在我的印象里,儿时的景象仍然是历历在目。
  丙戌年在国人的眼里是一个好年份。年前立春,又闰七月,这样的年份在中国农历上要几百甚至上千年才有一次。所以去年国内结婚的特别多。想想也是,好不容易遇上这样一个好时候,就算是有点犹豫还是结了算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的因缘。在北宋神宗年间,也有这样一个特别的年。那一年是闰八月。当时是名相王安石当政,推行新法。这位王荆公不仅在政治上大有作为,还是以文字千锤百炼流传至今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像“春风又绿江南岸”,不用我赘述,是尽人皆知的。而同时代的另一位著名的大文学家苏东坡,在政治上则是保守势力的代表,和后来命相的司马光同穿一条裤子。而且据说这位大诗人在治学上也不太严谨,王安石就以当年的节气为题出了一个上联难了难苏东坡:“一年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苏东坡天资高妙,又素以才思敏捷,善于对对称名于世,可是怎么也对不上来。后来也没有听说有过什么好对,因为上联把能用的单双数都用完了,实在不容易对的工整,这副对子还有这段佳话也就成了千古绝唱。狗年伊始,我曾经勉强想出一个下联:“南辰北斗几多星,天上无穷岁月。”蹩脚地狠,不能不佩服王安石的博学。
  大学毕业的时候,有同学以“十年寒窗苦”求对,结果是谁也答不上来。直到现在,它还时时困扰着我,没有一个好的答案。以前在杂志上曾经看到这样一联:“十年寒窗苦难尽,一朝成名天下闻。”也没有得到任何启发。因为这本身也不能算一个好对,更别提解决我十年寒窗苦的问题了。
  丁亥年就要到来,国内到处在卖发财猪的吉祥物。在日本许多人则认为亥年总会有大的事件特别是政治事件发生。因为在日本猪年不是猪年,而是野猪年。野猪是猪突猛进、勇往直前,不免会有一些剧烈的碰撞,那么有些突发事件就在所难免了。不过,不论是猪年还是野猪年,我都希望今年是一个和祥温馨的年。所以我愿意在这里祝愿那些能看到和不能看到这篇小文的同胞们新年愉快,多福如意。

丙戌年腊月,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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