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暫留步,我的事與眾不同} 鴨嘴帽的先生說。
「什麼事與眾不同?」
「關於怪毛的。」他的表情蒼白。
「怪毛?」
那位先生把帽子脫了下來,拿在手上,我看到他的頭髮,在正個頭部的中央,長出一大叢「咖啡色」的頭髮,而那位先生的頭則變成黑褐交雜,使正個臉,變得怪異。從那怪異的毛髮,再仔細觀察他的臉,深陷的眼眶,扁平的鼻子,大嘴,那張斯文的臉不見了,代之而起的,卻像一只猴子,在我的面前,擠眉弄眼的。
「你,你,那是猴毛。」我吃驚。
「是的,是猴毛。」他把鴨嘴帽戴上,說:「我曾經把毛交給醫師去化驗,醫師化驗的結果證明是猴毛無疑。」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老先生姓洪名祖望,家住宜蘭,現年五十四歲,身體健康,沒有禿頭現象,三年前偶而跌倒,撞到了頭,結果頭上開始長怪毛,毛色如咖啡,長得特別快。自從長怪毛之後,洪先生原本溫和的性情也就 變,變的較浮躁。更奇怪的是,每天晚上十時到十一時,洪先生開始有了怪表情,他在這固定的時間中,會像猴子一樣蹦來跳去,同時抓耳抓腮,渾身不對勁的亂抓亂挖,更嚴重的時候便學猴子「吱吱」的叫個不止,擠眉弄眼,此時最喜吃香蕉和花生米,也喝酒。最後由於鬧得太兇,家人便用鎖把他鎖住,如此每天一小時的胡鬧,時間一過後,便自然平息下來。
「你跟猴子有過牽纏?」
「沒有。」
「真得沒有?」
「真的。」
假如真得沒有牽纏,那這是前世的因緣無疑,讓我今夜禪定觀察一番吧!
「你回去吧!明天再來,我給你答案。」
「明天,那我住旅館,不行,我不能住旅館,住旅館我會發作,我必須趕回去,然後我隔幾天再來,希望你 靈學能幫助我,我所有的醫師全尋遍,沒有人能判斷病因,同時也無藥物可治,除了每晚快十時,打一針鎮定劑,沒有別的方法。」
當天晚上,我靜靜的默唸洪祖望的名字,他的生辰年月日,他的住址,然後精神集中,此時我的眼睛雖閉著,卻可以看見有一圈暈黃的光,那一圈光中,出現了海,也出現了海島,有椰子樹。海灘港口,我看見一條船靠岸,船一靠岸,卻跑出來許多日本兵。
然後,我看見日本兵圍著吃飯,大口大口的喝酒,有一個日本兵手牽一只猴子,其中一位站了起來,當眾把猴子用佩刀殺了,那猴子吱吱的叫著,血滲四飛,頭落在地上死了,而日本兵則大呼大叫,那位持刀殺猴的人,面龐清晰的映在我的眼中,這位日本兵不是別人,他就是洪祖望,我甚至在禪定中看見洪祖望的唇邊沾著那被殺猴子的血跡。
我把禪定觀察的經過用筆紀錄了下來。隔了幾天,洪祖望又跑來找我。
「你當過日本兵?」
「日本無條件投降以前,本省的青年泰半被徵召入伍,我當過,我們是被強迫下的犧牲者。」
「到過那裡?」
「蘇門答臘。」
你在蘇門答臘殺過猴子,有沒有這回事?」
「啊!」洪祖望叫了一聲,汗水盈盈而出,臉色更蒼白,他沉思了一下,他說:「我終於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沒有人敢殺,我年輕,用佩刀砍下了頭,大家吃猴肉,是的,是的,真的有這回事,真的有這回事,如今怎麼辦?如今怎麼辦?」
「我亦然對這種事,束手無策,這是殺生之報,不過報得那麼迅速,倒是令人感到驚詫萬分。
「在跌倒之前,你到過那裡?」
「前一天我到基隆訪友,哦!對了,我那位朋友是海員,他剛從南洋回來。這個有關嗎?」
「說不定這也許是一段加速的緣份。」
「你對這個,有沒有辦法。」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我看到那一叢頭上的怪毛時,內心非常的悲痛,我默默無語,無話可說。雖然我能夠觀察許多事情的前因後果,暸解一切極其疑難的種種因緣,但,卻沒有能力替別人轉變劫數,我只能祝福他,早日冤情得解,莫再相報。
「你自己的冤,自己解吧。」
「如何解決?」他沮喪的說。
「依你自己的心性,唸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