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在看从朋友那里拿来的“再说长江”, 感觉拍得尚好, 相当于跟着镜头旅行了一趟. 尤其是重庆, 三峡和武汉, 是我二十年前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旅行经过的地方. 二十年间的巨大变化, 让人慨叹. 几天前这里关于三峡的讨论, 也触发了写点东西的念头.
记述二十年前的事情有点不容易了, 多数经历都变得模糊. 在重庆前后只呆了两天, 然后乘船沿长江而下, 经三峡到武汉. 那次旅行的头两站是西安和成都, 包括两个城市附近的景点, 如华山, 青城山, 峨眉山, 都江堰等. 在西安有父亲的学生, 在成都有姑姑和堂姐照应和安排. 到了重庆就完全靠自己了.
从重庆火车站出来, 我就被半拉半抢地引到车站不远的一家私人小旅馆投宿. 仍记得是在一片破旧 的居民区里, 都是低矮的小平房. 一点不夸张的讲, 我住的那个房间还没有现在家里的卫生间大呢! 除一张床外, 不记得屋里还有什么, 窗子下面就是另一家的屋顶.
原定在重庆有父亲的同事可以帮助买船票, 但没有联系上, 只好自己去办. 八十年代中期,. 重庆地区长短途客运任务的大部分仍由长江航线承担, 买张船票是一件难事. 我下午三点多赶到售票处时发现已开始排队, 要熬一整夜, 等第二天一早买票. 那一夜排得辛苦, 倒是和前后左右的人都搞得烂熟, 天南北的见闻增长了不少. 第二天买到船票后, 还到一位老哥的旅馆里喝上几口茶提提神儿.
真是记不起来太多对重庆的印象了, 剩下的就只是: 排一夜队买船票的不易; 城市到处都是长长的石板台阶, 除了上山就是下坡; 从中美合作所参观出来在大街上遇到中学同学 (也是自己出门旅行, 我们那之后一同玩了长沙和刚开发的张家界); 坐在街边的小摊上一边吃担担面, 一边喝凉水-----辣!
“再说长江”中有重庆今天和二十多年前镜头, 不仅有我登船的朝天门码头, 更有市区里的大街小巷, 所呈现的变化之大是无疑的. 一方面, 重庆人对自己生活的城市的这种巨变感到骄傲, 为自己家庭居住条件的改善感到欣慰; 另一方面, 他们中的不少人, 再加我这样的, 曾经到过重庆的外乡人, 又为这旧貌换新颜中遗失的旧时的韵味而伤心. 对这种变化是不可阻挡的这一事实我能接受, 就如同我的故乡---北京---的四合院的消失一样, 虽然内心仍有着一份的伤感.
消失的大概还包括重庆朝天门码头和如万县码头上繁忙的景象, 扛着提着担着各式行李的人们, 上下着大小不等的客船. 影片中提到, 九十年代中期, 长江上客运业务基本都停止. 现在大概只有观光游轮上下于三峡沿线. 当年我买的是三等仓的船票, 大概是二十多元. 一等二等仓是在甲板以上的二楼或 三 楼, 三等仓是在甲板那一层, 而四等五等仓则是在甲板之下. 我所在的三等仓好象是八个人一房间, 上下铺. 我在重庆把肚子吃坏了, 上船后不少时间都在铺位上休息. 有个从成都来的, 比我大不了几 岁的小伙子给了我不少帮助. 记得他的裤脚往上翻着几层, 露出脚脖子. 据他讲这是入了袍哥的标志, 搞不清是不是真的.
三峡的自然风景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深刻印象. 回想起来可能有两条主要原因. 第一, 天气和过三峡时 的点钟(光线)不好. 峡谷的诸多山头, 如神女峰等, 不是被云笼罩, 就是距离太远, 仰着头找很是费力. 第二, 古诗文中的三峡险滩激流多已不复存在. 首先是机动船的使用, 使乘船的人难于感受到昔日的 艰难; 再者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政府组织了很多江上排险的工程, 将造成险滩激流的江中大石块炸掉了. 三峡大坝蓄水后(目前已提升水位达一百五六十米), 航道进一步被加宽, 水流变得更缓和, 江面距 山峰也被缩短了. 不少人对三峡工程给自然风光带来的改变感到伤心不解, 甚至愤怒. 就我个人而言 , 二十年前的经历告诉我, 诗中的意境早已不复, 它只存在于人心中.
“再说长江”中有很多内容反映了过去十年中, 中央政府在实行三峡工程中, 对沿线诸多人文景观和文 物的抢救和保护措施. 虽稍有 “歌功颂德”之嫌, 但仍能反映出政府在这些问题上的重视. 重庆市中新 建的三峡博物馆收集了三十万件文物, 很多都是近年来刚刚发掘出来的. 而总共十七亿的文物保护的 投入, 至少在数量上很让我相当吃惊.
我不想就人类 “战天斗地” 改变自然的行为作出什么评价, 这不是这个坛子的话题. 我知道这种行为会继续下去, 从一个角度上讲相当 “短视”, 但又常常是更多人们日常生活改善所必须. 不是"对或不对" 这样简单的判断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