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 一

《一》

真没想到,英明神武,光明磊落如我,孟乔,居然也会被绯闻缠绕,而且是在我如此风华正茂的十八岁。

我和楚林是中学同学,都是从初一起就进了X市重点中学一中的实验班。整个六年的中学时代,我们好像距离很近的两条平行线,却没有交集。
他家是近郊农村的,据说农村也分三六九等,他家大概是很下等的,听同学说他考我们实验班的时候因为得了第一名,免了学费拿了数量不多的奖学金。他姐姐为了他辍学南下,条件就是换他读到不愿意读为止,他才得到了这个机会。即便如此,整个中学期间,住校的他还是节约的近乎苛刻,却也非常敏感,没人感接济他,连大家偶尔分个苹果都不敢给他。
相对大部分同学都住校的实验班,我这个家就在学校附近,甚至连中午都回去睡觉的的千斤小姐也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更别提跟楚林这个周末也不回家的比了。

奈何学校分班,初中升高中,高二分文理,老师调座位,同学自己选座位,我们始终都是不远不近,他不是在我后面,就是斜后面,距离总是他说话的时候我就能听见,而我回头跟同学说话,也总能看见他明亮的目光一闪而过,我一凝神,他又不见了。那时我总想,帅哥就是帅哥啊,放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让人忍不住注意到。六年下来,我也算是跟这个帅哥神交已久吧。


考大学的时候,我和楚林成了全班瞩目的两大冷门。
楚林因为家里的情况,选择了H大飞行学院,那是给X航培养飞行员的地方,上学时候不花钱,包吃包住还有补贴,毕业以后直接分配。

我曾听在空军X飞行学院工作的小姑说,过去培养一个军飞,花的钱比筑那么大一个金人还多,包括家属在内几万人的一所军校,一年就培养二三十个能毕业的飞行员,四年大学陆续淘汰下来的,很多都去了国旗方阵,小伙儿长得帅身材好阿。现在飞行员没有那么好的行情了,可对于楚林家的情况来说,这毕竟还是很好的一条出路,无消耗,未来也有保障。可是对于学校的老师同学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资源浪费,想我们中学六年从来没有当过第二名,连体育都好得一塌糊涂,长跑长期领先对手半圈的宝贝蛋楚林啊,就算当不了省状元,只要不失手,上个北大清华也总能挑选个系啥的,这家伙就这么把好成绩糟蹋了不说,居然还把那副好皮相也一起放弃,去和尚堆了。

至于我呢,也没啥生病什么的借口,就是闪着了,心心念念的北大差了两分,大姨说给我走个后门,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同意,然后就被调剂到了H大,同楚林继续做起了同学。现在想来,尤其窝火的是,爸爸说,我这高考闪着的是物理,所以应该选个加强物理的学科,说什么本科教育就是个基础教育,应该全面发展。因为对于H大来说,我的成绩算是很好的,于是就轻而易举进了差不多算是最好的,注重物理的,自动控制系。

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这上大学也跟吃饭一样,缺啥补啥,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这是后话。

这下好了,两大劲爆冷门都跑到了H大,风头不要太劲。居然有人传言说我和楚林,一个天之骄女,一个贫寒书生,早已暗渡陈仓,相约一起私奔到北京,为了保险起见,就一同选择了并非一线的H大,虽说也是专业上第一名的大学,对我们两个的成绩来说,那确实板上钉钉,无论怎样都万无一失的。

对于楚林这种无数次在广大思春女同学梦中出现,却始终完美无瑕的天神样板人物,大家等待他的花边新闻,可是等得花儿也谢了。

一时之间,风言风语满天飞,传言我们为了相守,双方都义无反顾,吃了这么大的亏,还甘之如饴,云云。

女同学们捧着破碎的心灵,一边痛斥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傻大妞毫无优点,一边陶醉于楚林这个大帅哥的痴情对我这等傻大妞尚且不理不弃;而男同学们一个个跃跃欲试,楚大帅有主了,他们终于可以出头了。

据说流言总是最后才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可居然在我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发小赵倩就跑来跟我割席断交,说是妄我们从妈妈怀孕起,十九年的交情,我居然重色轻友,有了情郎双宿双栖不但不要她了,居然还瞒得她成了傻子,从别人嘴里听到消息。

我一脑门子官司,半天才搞明白我到底干了怎样“背信弃义”的事情。也难怪赵倩生气,我们俩是相约一起去北大的,我栽了别人不奇怪,知道我家根底的她却难以置信,不要说我就差了两分,就是差个两百分,只要姥爷想让我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解释了半天,赵倩也就是将信将疑。一方面觉得我没必要瞒着她,一方面又实在是难以接受我家就这么让我闪着了,而我居然也就这么认了。

赵倩让我去找楚林对峙,这什么事儿啊,我私下里一句话都没单独跟楚林说过,凭什么找人家对峙?赵倩这家伙,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仗着她娇小,号称她比我有“女人味儿”,对我作威作福惯了,一点儿不肯善罢甘休。

我招谁惹谁了?考不上北大我愿意啊?谁来关心一下我的心情?一怒之下脱口而出:

“大小姐,你以为我真跟你一样想去哪儿去哪儿?你是真的金枝玉叶,我是鱼目混珠!你还不知道吧?我是我妈抱来的,你满意了?”

话赶话,越说越怒,赶上了,顺嘴就把这个瞒了这许多年的秘密捅了出来。

话说出口,再想反口,就覆水难收了。我和赵倩都愣住了。

赵倩对我虽然跋扈,这回儿也吓傻了,想我总不能拿这事情开玩笑。

半晌,赵倩才支支吾吾地说:“真的?”

我有点无奈,其实爸妈拦着不让大姨给我把档案调到北大去,跟我是抱来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赵倩肯定也是回去一想就明白的,我爸妈对我的好,那可是比她家一点不差,再说就我一个,养的和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可这回儿我实在懒得纠缠了,爸爸决定不让我去的时候,是希望我一切靠自己。正直的有些迂腐的爸爸认为,即使大姨可以轻易做到让这两分之差神不知鬼不觉,可我自己是知道的,不要给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道德,在一开始独立的时候,就有可质疑的地方。

可我心里是那么的想上北大,只差了2分呀!我没有说出我的真心话,跟自己是被收养的,不无关系,那一瞬间,闪过我脑海的,就是爸爸妈妈已经给我了这么多,我有资格享有这个家庭的特权吗?

我一挥手,“回去问你爸妈吧,他们都知道。让我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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