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梅葆玖的一面之缘

我和梅葆玖的一面之缘

                                                                                                      ——王亚法
   
    余生也晚,没有福分看梅兰芳先生的戏,但和梅葆玖先生却有一面之缘,虽说这一是一九八八年的旧事,但在异国他乡回忆,依然倍感亲切。
    那年梅葆玖先生和其乃姐梅葆钥女士联袂在上海人民大舞台演出。这好像是文革后梅葆玖先生第一次来上海登台,所以在知识界的反响很大。那天我在糜耕耘先生家聊天。糜耕耘先生是张大千先生的学生,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的院长,糜振玉中将是他的长公子。他的第三房太太顾景梅女士是梅兰芳先生的关门弟子,糜先生当年任无锡庆丰纱厂襄理,抄股票发了财,曾假上海名人李祖韩的公馆举行拜师礼,他拜张大千先生为师,新婚夫人顾景梅拜梅兰芳为师,上海滩菊坛和画坛的名流几乎都出席了那次盛会,这事被《申报》记者陆丹林渲染为“上海滩一大盛事”。我还保存着一张宾客的合影,照片是专门请王开照相馆的摄影师拍的,照片上的人物,大抵已经作古。那天我和糜先生聊起梅葆玖来上海演出的事,他说正要寄一封信给葆玖,感谢他的赠票,可惜患感冒,懒得出门,那时我刚出版长篇小说《张大千演义》,其中有写梅兰芳的章节,我也想送一本样书给梅葆玖先生,于是我自告奋勇提出帮糜先生送信,这样我既可以帮糜先生送信,又可以送书兼采访,一举三得,何乐不为。糜先生听乐很高兴,随即写了封推荐信,记得信的抬头是写给梅葆玖先生及林丽源女士的。那次梅葆玖先生来上海住在东亚饭店,因为东亚饭店就在大马路上(老上海称南京路为“大马路”,),离座落在九江路的人民大舞台(九江路为“二马路”),只隔一二百米远,许多来人民大舞台演出的演员都喜欢住在这里。笔者小时候常去东亚饭店,因为家父在那里有常年包房,用作朋友谈生意或打麻将娱乐。我坐老式电梯上楼,这里客房的装修仍然和我记忆中的一样,都安装两扇半截门,正好挡住人们的视线。我找到房号,喊了一声:“请问梅先生在吗?”
    房间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哪一位梅先生?”接着半截门里出来一位标致的中年女子。我想她一定是梅葆钥女士了。
    我又补充一句:“梅葆玖先生在吗?”
    “葆玖,有人找!”中年妇女朝对面房间喊了一声。

   梅葆玖先生从对面房间迎出来,我一进门就知道糟了,因为那时候电话没有普及,没有电话预约的习惯,我突然闯入成了不速之客,凭梅家在上海的交际,客人之多是可以想象的,我只得放弃原先的采访计划,把糜先生的推荐信和拙作教给他,寒暄几句,便欲告辞。梅葆玖先生非常不安,说了许多抱歉的话,约我过几天再来。正说着,门外突然闯进一个讲京片子的瘦老头,拎着一把京胡,风风火火,对梅先生嚷:“葆玖,排演时间早过了,大伙儿就等你一个人,还不快去!”
    梅葆玖先生连忙站起来,向众人道过谦,就跟着矮老头匆匆走了。这件小事转眼已经十五年了,期间糜耕耘先生和梅葆钥女士已经相继谢世。我今年得了次小中风,一度半边不适,差点成“半死人”,幸亏老天眷顾,现已恢复如初。听说梅先生身体尚健,去年还在上海大剧院演出《中国贵妃》,据家父说,那次盛况可与四十年代梅兰芳先生来上海演出时媲美。梅兰芳先生在世时常为梅派京剧的传承担忧,如今看到梅葆玖演出的巨大成功,他若地下有知,一定含笑九泉。
    梅葆玖先生来悉尼演出,实是我等华侨的眼福,也是梅派艺术的枯木逢春,我祝演出成功,并祝梅葆玖先生艺长青,人长寿!

writeitout 发表评论于
当今网络,人心浮躁,为名逐利,不惜牺牲廉耻,哗众取宠!
象您这样的好贴,实属少见!虽为小事一件,清白作人却可见一斑哪!
yimei1926 发表评论于
很有趣,谢谢。 先生,您是以下介绍的王先生吗?真高兴在此认识您。祝先生健康长寿,天天快乐!

王亚法,原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九三学社社员,中国科普作协第一届理事。上世纪80年代,曾在《新民晚报》连载《彩笔风流》、《失踪的马队》等中长篇小说,并发表诗歌、科幻等作品百余万字。1988年赴澳洲定居,旅澳时曾发表《他乡演义》、《故乡演义》等连载小说,并经常为《澳洲日报》和《华人日报》的专栏撰稿。近年来常为港台报刊撰写介绍大陆艺术家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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