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好时光---大永和小楚（下）

那一夜，小楚几乎无法入睡，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男孩子喜欢他，还喜欢她很久。这本身就够她消化一阵子的，而喜欢他的这个人还是那个永远没有正经的，就象他大哥一样的开心果大永，这一点就更让她惊奇不已了。小楚一方面为大永对自己的情意感动，一方面为自己没有同等的感情去回应而感到愧疚，特别是想到美丽安静的慰慰，小楚的不安越发加重。小楚不愿意她亲爱的大永受伤害，可更不愿意无辜的慰慰受牵连。

天一亮，小楚赶快给阿萝写信汇报情况，希望听听好朋友怎么看待这件事。此时的阿萝已经幸福的和那个军医男朋友在谈婚论嫁。阿萝的回信很简单，辽辽几句：大永真的爱你，也不可就范。并让小楚离大永远点儿，说他太不可靠，沾花惹草，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会少，千万别进去搀和了。并说，有的人只可是玩伴，不可当丈夫的。最后，阿萝加了句，她是旁观者清，小楚千万不要当局者迷，切记切记切记！！！

其实，除了闺蜜的衷告，小楚自己对同学间的恋爱一直是排斥的，因为小楚总以为同学之间就象兄弟姐妹一样，成为恋人关系让她感觉别扭。当然，这只是小楚自己的心理障碍，别的同学该爱，该结婚，小楚都为他们高兴。小楚知道她没有办法接受大永，慰慰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是情如兄弟姐妹的同学。想通了这一点，小楚长长松了一口气，下一步，就是怎么去面对大永了。

不过，还没等到面对大永，小楚的霉运再次降临，国家教委发布号召，挑选分到国家机关和高等院校的“优秀大学毕业生”组成“讲师团”到贫穷地区教育扶贫，而小楚“荣幸”当选。要去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小县城，在当地师范学校教一年书。本来由南分到北，小楚就不太适应，这一下又要一杆子打到一片黄沙盐碱地中体验生活，小楚的心情真的很郁闷。不过一想到，这样会远离大永一年，到也是一个好去处。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的准备和“讲师团”的同事们上山下乡了。

下乡的前一个晚上，一直未露面的大永前来告别。他一下憔悴许多，脸上也是勉强带笑。这让小楚更加负疚，没有办法去直视大永的眼睛。帮小楚整理完要带下乡的行李，大永镇静的说：“小楚，你要是因为我，跑到那个鬼地方去，就太不值得了。”

看着小楚迷惑的表情，大永继续说：“那天夜里，你提到慰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没戏，因为小楚你太乖太善良了，总是替别人想。这才是我难过，不想再见你的原因。”

小楚刚要张嘴，大永拦住她，说：“你不用道歉，也不是你的错。男子汉大豆腐，我没关系的。相信我，以后再不会吓你了。”

小楚的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大永开玩笑说：“小楚，你再哭，小心我改变注意哟！”

看到大永恢复到往日的笑容，小楚终于也笑起来。临别时，互相道过珍重，大永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在小楚的秀发上摸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下乡后，当地的条件真是很不近人意，让一直娇生惯养的小楚多多少少尝了点苦头。当然这都不是最难过的，最难受莫过于困在这个交通不变，辽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远离家乡和朋友的孤独，难言的孤独。为了弥补这些孤独，除了认真讲授师范学校的课程，小楚也在准备再次考研究生回家乡的母校。这个时候，小楚也会时时想起大永，想到他的“男子汉，大豆腐”宣言，就不由得从心理祝福他，希望他和慰慰能有一个美满的结果。

一个周日的早上，小楚正要去和她另外两位讲师团的同事会合，上街赶集买菜时，远远看到身穿风衣的大永骑着车子向她奔来。要说小说里所形容的白马王子，那一刻，阳光中的大永就实实在在代表了。小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那是幻觉。等到大永急刹车，停在她眼前，笑眯眯地看着她时，小楚如梦方醒，高兴的象孩子一样，冲着他大叫：“大永！大永！你怎么在这里！”那个时候的人们，没有现在这样，用拥抱去表现你的惊喜和亲热，两个人就那么站在路边傻笑。好半天，大永说：“我这么远来，你不请我到你那儿坐坐？”

大永在小楚那儿一直坐到了天放黑。午饭时间，小楚的同事请他过去吃饭，他调皮地对小楚说：“我不去，我是来看你的，不是看他们的，不去那儿浪费时间了。”没办法，小楚好心的同事只好把饭菜端到小楚房间里请大永吃。那一天，他们谈天谈地；谈过去的老同学；谈彼此的工作；谈当地的风土人情；但有一个地方双方都小心翼翼避而不谈，那就是感情的事，甚至慰慰，出于礼貌，小楚也不敢提到。只知道时间过得飞快，看看外面的光线暗下来，大永站起来，说：“看来，我得走了，再不走，大灰狼就要来了。”说完，又习惯性地在小楚头上摸了一把，就往外走。

不知为什么，小楚心里一下子涌出浓浓的不舍，有一种想过去抱住大永，让他别走的冲动。看到大永就要走出门，小楚猛然在后面喊了一声：“大永！”大永身子一震，缓缓回过头来。一分钟前那个谈笑风生的大永好像变了一个人，满脸的孤寂。小楚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到口的话变成了：“大永，谢谢你那么远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谢谢。”大永微笑起来，边倒着往外走，边说：“小楚你乖乖的，我们省城见。”大永是怎么来的，他现在又去哪儿？小楚都一概不知，只知道，他那一天的突然来访，是她一生中记忆的亮点，让她永不会忘记。

最后一次见到大永，是小楚刚回母校读研究生。当大永带着新婚的太太出现在小楚宿舍时，小楚是怎样的惊喜！大永就是这样，每一次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从天降临一样。那个时候，小楚刚把一惯的长发剪成了男孩子式的短发。大永上来就用手摸小楚的短发，说：“俺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同宿舍的同学问：“是你哥啊？”当小楚告诉她是同学后，她羡慕地说：“你们同学好亲啊！”大永接口对那个同学说：“你要是愿意，我们也可以很亲啊！”看看，大永当着新婚太太就敢“沾花惹草”。

那天晚上，当小楚把大永夫妇送出校门口，还想再把他们送到车站，大永止住小楚，笑着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儿吧。我们以后还会有许多机会见面的。”说完，大永也是一边拉着太太，一边倒着往后走，跟小楚挥手告别。看着他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小楚以为，下一次不知大永又会怎样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再给自己一个惊喜。可是小楚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一次，竟然是他们的永别！

大永真的遵守他自己的诺言，再没在感情上给过小楚任何压力。他总是悄悄地来，又悄悄的去，带给小楚的都是沐浴春风。小楚不知道，大永后来是怎样想的，但小楚对大永的那种信赖和亲昵从来没变过。大永有一张他自己很喜欢的帅帅的照片，毕业的时候，因为照片张数有限，被女同学们疯抢。大永留了一张在小楚的毕业纪念册里，那也是小楚唯一拥有大永的一张照片。大永的一生就象那张照片一样，灿烂烂的停留在双十年华。

真的，有些东西当你拥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失去的时候，才真正知道它的珍贵。因着大永的离去，他对小楚的好变成了小楚心中深深的痛。让小楚常常想到流泪的是，为什么她和大永会彼此错过？难道仅仅是他们相遇时都太年轻，不真正懂得爱情吗？小楚一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永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走的，只知道，在她心里，那个大永永远活着。

知道大永的太太是谁吗？她的名字叫慰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