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盛友:我们能向德国人学什么

谢盛友:我们能向德国人学什么

—— 德国审理89岁纳粹嫌犯John Demjanjuk的思考

2009年12月12日,各界人士共同为南京大屠杀亡灵祈祷。当晚,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在“万人坑”遗址内举行了“为南京大屠杀遇难者守灵——平安夜”活动。中日僧人、纪念馆部分职工50余人参加守夜活动。为纪念南京大屠杀30万同胞遇难72周年,南京市12、13日两天举办十项纪念活动,包括文物捐赠仪式、中日僧人和平法会、悼念遇难同胞暨南京国际和平日集会、话剧《沦陷》演出、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年会等。

2009年11月30日上午,德国慕尼黑地方法院开庭审理89岁的纳粹嫌犯代姆扬尤克(John Demjanjuk,又译德米扬鲁克)。二战结束64年后的今天,这是当今世界审理的最后纳粹大案之一。

笔者与哲学系、历史系的那些教授一起跟踪媒体,一起交谈,大家都觉得,审判一个89岁的老人,其意义是还原历史。

代姆扬尤克是乌克兰人,1940年加入苏联红军,1942年春在克里米亚半岛被纳粹德军俘虏,不久加入德国党卫军。德国慕尼黑检察院指控他1943年在波兰的索比布尔(Sobibor)纳粹集中营担任看守期间,参与杀害了29000多名犹太人。他被指控的主要罪行是,当运送犹太人的火车抵达后,他就和其他看守一起把这些人赶到毒气室杀害。

代姆扬尤克当天乘救护车押送到法庭,他穿一身深色衣服,看上去老态病态都很严重。但德国电视台现场报道的记者认为,很难说他是真的有病,还是装出一付不能受审的样子。不过,德国医生检查后确认,他可以每天出席最多3个小时(每次不能超过90分钟)的庭审。当天上午的庭审原计划10时开始,但由于世界各国报名采访的记者达200多人,现场只准备了68个座位,秩序较乱,因此推迟到11时多才开始。由于被告基本不懂德语、英语,庭审全部内容都只好译成乌克兰语。当天庭审的主要内容是由医生和精神病专家陈述被告能否出席庭审。由于被告保持沉默,德语媒体和舆论界估计审理将是一个“漫长过程”。

德国证明代姆扬尤克犯罪的关键证据是,找到了他在集中营当看守、编号为1393的党卫军身份证,不过代姆扬尤克的辩护律师表示怀疑此证的真实性。

代姆扬尤克二战后移民美国,2009年5月12日被引渡回德国,7月13日慕尼黑检察院提出指控。代姆扬尤克的律师Ulrich Busch 2009年10月宣布,他将向联邦德国宪法法院提出申诉,以恢复该被告的人身自由,因为被告在以色列已经被判刑坐牢了7年。代姆扬尤克在以色列被审判的史实1989年被拍成电影《音乐盒子》(Music Box ),该电影在慕尼黑审判时由德国电视一台播出。美国作家Philip Roth 也根据该史实于1993年完成了小说《Operation Shylock》。

2009年5月代姆扬尤克被引渡回德国时,我就在想,德国人干嘛跟一个89岁的老头过意不去,还得配备一个医疗队,浪费纳税人的钱财,可是我身边的德国人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想法。第二天我想通了,原来,不遗忘历史属于每个德国人的常态。

一个89岁的老人在慕尼黑接受审判,今后在耶路撒冷那项针对他的审判必须撤销,因为他并不是“恐怖的伊万。(伊万雷帝)”时间会改变一切,甚至记忆,但是时间不能改变罪行,罪行不会因为时间久远而失效,被告在德国比较能够受到公正的审判。

二战以后,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K. Jaspers)发表了他的《德国罪过问题》,帮助德国社会反思在纳粹极权时代所犯下的不同性质的责任和罪过。雅斯贝尔斯为德国人思考历史和历史影响提供了一套公共语言和概念工具。而且,他还特别把清晰的道德立场与政治建议结合在一起。他认为,德国人帮助纳粹掌权,犯下的是“政治罪过”,德国人帮助形成新的极权政治文化,需要担负的是集体的“道德责任”。在德国知识分子的讨论中,有人提出“行政责任”,也就是说,即便当事人强调当时的做法是服从命令或者当时国家的法律,属于行政范围,也并不能改变做这些事情本身的犯罪性质,以及身在其中所要承担的罪责。

德国人对纳粹极权传统的思考,一直延续至今,对代姆扬尤克的审判就是一例。

要灭一个民族,先灭它的历史。一个民族的记忆被抹杀了以后,这个民族可以说就消灭了。好比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生存发展的历史一样,他就会很愚昧,就很容易被别人蒙弊,因为你没有历史的根基,没有文化的根基。所以还原历史很重要。

我们这个世界上,有的族群犯了罪、做错了事,能够忏悔、能够改正,能够集体承担“道德责任”;有的族群犯了罪、做错了事却死不认错。所以忏悔精神很重要。

谢盛友  (写于2009年12月12日深夜,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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