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根本不必子渊开口,子沂就知道大哥急着来找自己必是为了雅颜的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雪亮,老爸那边肯定已经采取动作了,所以雅颜才会这么反常,但是——老爸这样做是对是错,她也真的说不清楚。要论感情,雅颜和大哥真的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一对;但是要论环境,自己的家庭乃至周围的亲戚朋友肯定都没法接受雅颜要配给大哥的事实,这个舆论的压力也不容小觑啊。
如果一段感情根本都不被周围的朋友们看好,根本都得不到家人的祝福的肯定,那么,他们怎么可能幸福呢?
更何况,即使她拼着两头不是人,把老爸的动作跟子渊点出,依着子渊的脾气也不过是跑回家去大吵大闹,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事情更糟,在家里无法转圜不说,他回头跟雅颜也没法交代——以雅颜的善解人意,不愿因自己个原因而生是非的个性,恐怕这一吓真的会吓跑了她呢!所以,子沂一早在思量能帮助子渊最好的办法,现在看来,还是要先稳住雅颜,要找时间跟她好好谈谈,言明她会跟他们共同进退,然后再想办法攻坚老爸,徐图挽回,或许,事情才能有所转机吧?
但是这一切,显然时候不到,还没法跟一根筋的子渊挑破呀!
子渊看子沂不说话,还以为她又睡着了。他这个宝贝妹妹从小到大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再颠的车上都有办法熟睡,再短的行程都有办法做一个好梦,不管她在学业、事业或者感情上遇到什么烦恼,也不管她上一秒钟是郁闷还是崩溃,她都有办法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忙着去跟周公约会——她心无旁骛的单纯,这些年来,好像从未变过。
子渊皱着眉头看向妹妹的方向,出乎他意料的是,却看见子沂大睁着双眼,仰在座位上静静的沉思,她被小朋友们涂抹不匀的红脸蛋上又是汗又是灰,硬纸壳皇冠也变得软塌塌的,好笑兮兮的歪在一边,但是子沂一概都懒得管,硬纸壳也懒得摘,只是闪动着晶莹如玉的眼眸,眼睫眨动,不出一声。
子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那么一些说不出来的感动。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宝贝妹妹从小光风霁月,最是善良不过,两个人平日不时都有拿钱出来做捐助,出手大方,丝毫不以为意。但是她从小到大都在家里贵为公主,出来做事之后更是被人追、被人捧,依然保持这样的心性,他都已经觉得很难得了,想不到她更会放下身段,和育幼院的小孩子们打成一片,玩做一团,毫不介意穿着这样廉价的衣服,抹着这样可笑的胭脂,跟他们一起合力演出——要知道,她平时可是最重视自己穿衣护肤的品质的呀!相比之下,自己的胸怀、境界可真是差得太多了。
不仅没法替她分忧,还一个劲的逼问她,叫她给自己出主意!
嗨,自己算是哪门子的大哥呢?
子渊和子沂两个人的心性其实很像的,只不过作为家中唯一一个女孩子的子沂更看重适意而为,而作为长子的子渊更看重自己肩上的责任。可是世事就是这样难料,最喜欢适意而为的子沂偏偏遇到了事事强权、步步紧逼的Brian,而最有责任感的子渊偏偏爱上了让他无法周全父母梦想的雅颜和薇蕊。
子渊看子沂半晌都不说话,有点沉不住气了,又问:“怎么,连你也认为我和雅颜不会有结果吗?”
子沂这才偏过头来,眼睛黑亮黑亮的盯住他,问:“你最看重的是结果,还是两个人能一直两情相悦?”
子渊一愣:“如果没有结果,单只是两情相悦岂不是会辜负了雅颜?我们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怎么可以只谈爱,不谈未来?”
你又焉知在不该谈未来的时候大谈未来,不会给雅颜造成伤害呢?她本来也只是想享受一段两情相悦的快乐,结果却被你推到了直面未来的尴尬上,她心里的挫折感,你又怎么会明白?!子沂在心里大叫,话到嘴边还是换成:“我没有让你辜负雅颜,也没有让你不谈未来,可是大哥,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谁都不是神,可以事事周全,令自己、令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全都满意,所以,你只需要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已经尽力就好啦!”子沂说完觉得意犹未尽,又补上一句:“Follow your heart,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就是了,至于结果,还是交给上帝吧。”
子渊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个宝贝妹妹跟忠义育幼院的小孩子混了几天,怎么连上帝都抬出来了?可见不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近福利院也会变修士。
但是哑然失笑之余,想想子沂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事实上,自己现在除了这样做之外,也实在是别无他法——若是整天猜度雅颜在想什么,自己的父母在想什么,不仅以他的心性完全猜不出来,也害得自己整天患得患失,闷闷不乐,唉,那哪还有快乐可言?连周围的人也被他影响的郁闷了。
“好!”想到这里,子渊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那我晚上就去找雅颜吧,反正我也已经打算好,无论怎样都要给她幸福!我今天就要所有人都看到,我对她的感情是认真的。”
似乎是应和着他的心声,手机上传来滴滴的简讯声,子渊开车不方便看,便把手机扔给子沂:“嗨,快帮我念一下,说不定是雅颜哦!”
的确是雅颜的简讯,子沂一字一顿的念道:“子渊,不好意思,我晚上还和公司的同事有很重要安排,就不能陪你了。实在抱歉!”
子渊的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转回头去专心开车,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