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月十三日,下午两点半,接到婆婆的电话,听到那一声苍凉的‘Hello,this is Mom.’,我直觉大事不妙,忧心忡忡小心翼翼问道:‘Mom, how is everything?’
婆婆吸了吸鼻子,沉重地说:‘Not good.‘,随之带着哭腔: “Pop passed away.’
我被惊得头脑发昏,胸口发闷,喉头发紧,泪水喷涌而出。怎么可能呢?好端端、谈笑风生的一个人,相约着有机会要打牌玩[墨西哥火车-Mexican Train]的Pop离开我们了?
刚过去的09年圣诞除夕,老人家老当力壮还开了4小时的车与我们在加州Chico相聚,圣诞节又千里迢迢赶回家,因女儿外孙女曾外孙女要寄宿。才过去两周,便天人相隔了。
照片中老人乃我的公公罗密欧同志,老少都叫他Pop,一个优秀的GOOD GUY,享年87岁。2009年复活节留影。
1月10日是公公87岁生日,那一天,先生从晌午10点多便电话联系他父母,可怎么都无法与公公婆婆联系上。因我和先生正好去某地办事,打算绕点路到Sonora,顺便捎给Pop一份生日礼物,并邀俩老人到饭店吃个饭庆贺一下。
找不到寿星和寿星的太太,先生说干脆等办完事第二天返回时再探望俩老人,我坚持绕道到Sonora把礼物放在婆家门口。
从公婆家下山进了Sonora城,准备拐到49号公路时,先生妹妹从遥远的内华达来电话说Pop在Sonora县医院急诊处。
我们吓得不轻,马上掉转车头,不到3分钟赶到医院。据Mom说,头天晚上Pop便说不舒服,心跳每分钟只有40几下,熬了一夜,早上去一家小诊所,医生一诊断,当机立断叫了救护车送大医院。
Pop孤零零躺在急诊处走廊的一张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身上贴着各种触感器,旁边一块监视屏闪着各种数据,只是没有脚步和身影匆匆的医护人员。
不过Pop精神很好,情绪高昂,轻松自如,侃侃而谈,而不是我们路上想像的奄奄一息的惨状。他说,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夫妻恩爱一辈子,住在自己的梦幻家园,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孩子都长大成人安家立业,再看看报纸上的讣告(obituary),男女逝者几乎都比他年轻,没什么抱怨的,他觉得自己很争气很知足了。。。。。。
Pop总是洋溢着热情灿烂的笑容,09年感恩节与白艾迪&黑贝贝合影,由于调皮的白艾迪,导致Pop一次摔断两根肋骨,一次鼻梁摔破
告别时,他特地交代我:Smile 。他满脸笑容,同时双手在嘴巴两旁比划着,演示如何笑嘻嘻。我如已往一样,忙不迭地答应:Ok.
我换上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与Pop说So long,Pop喜欢So long胜过Bye-bye。
在外人面前,我总是假装笑口常开,大大咧咧的,而很多人印象中的我就是二乎乎的、没心没肺的傻大姐一个。实际上,由于历史原因,我养成不大轻易暴露自己真实情感,特别是忧愁的一面的恶习,喜欢背地里苦恼着、郁闷着、胡思着、乱想着。不经意中种种心迹便写在脸上,严重流露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强烈情怀。这个公公便注意到我的真实的一面,几乎每次见面,少不了告诉我莫要愁肠百结,要Smile,smile,再smile。
那一声‘Smile’尚在我的耳边回旋,Pop已绝尘而去。
今天上午,Pop与医生有约,他自己开车带着Mom去了医院,拿了医生处方,一起到药店取药,然后又亲自开车回到家。Mom问Pop想要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以利于服药,Pop说肚子不饿,不想吃,但可以喝点浓汤Soup。
Pop躺在沙发上翻看刚收到的孙女外孙女寄来的生日贺卡,婆婆熬着汤,返身坐在Pop身边,握着Pop的一只手,抚摸着,聊着。突然,Pop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婆婆一看,Pop停止了呼吸,马上大叫Pop要呼吸,并进行人工呼吸,同时拨打911和邻居艾德的电话。
艾德赶到,对Pop实施人工呼吸、心脏挤压等紧急抢救措施。随之,急救人员也赶到,紧急抢救,把时而呼吸时而断气的Pop送往医院。
抢救一番后,医生说Pop的心脏keeps stopping,脑子缺氧,没有抢救的意义了。。。。。。
先生远在湾区打拼,电话中他告诉了我Pop的最后时光,很遗憾在Pop生前没有及时向父亲表达养育之恩、感激之情,庆幸我那天的固执,他才有机会在医院与Pop单独相处半个多小时,和一次难得的终生不忘的愉悦的交谈。。。。。先生几次哽咽着,话不成句,我几次失声痛哭,伤感至极。
生命很脆弱,人生无常,一不留神便转瞬即逝,成为永远的永远,永远的遗憾,永远的心痛。
在死亡面前,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与生命相比,何足挂齿?活着的,珍惜保重!
Pop,亲爱的Pop,安息吧!愿你在天之灵依然无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