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4年夏天的事了吧?
星期天下午的某个时刻,我家饭厅的屋顶塌了一大片。那2-3个小时,我和老公,还有一起分租的邻居夫妇正好同去学校体育馆打球。没有人在家,所以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刻发生,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等我们回来已经是满目疮痍。木质结构的房顶外层是2-3公分厚的一层泥灰质物质,仿佛给木的楼板装了厚厚的一层外壳,这次塌下的正是这个外壳。从满地四散的碎块和躺在餐桌上和椅子上的几个很大块的残骸上似乎可以判断,随着一声巨响,相当硕大的一块外壳整体从顶而下,落在餐桌和椅子上的刹那,碎成了几块。震动使得屋顶塌下处的四周又有些许小块和粉末纷纷而下,成了这有如恐怖袭击的爆炸现场,不过少了血肉横飞的惨状。餐桌上几成齑粉的杯盘碗碟和一个成了二半的生铁锅架子触目惊心的显示:我突然心血来潮的运动计划让我们侥幸躲过了这场血光之灾。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老公和邻家男主人打应急电话,联系学校房管,商讨安置和修缮等等一些列问题。叽里咕噜的英语在此刻更是不知所云,我们两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分别缩在客厅一角休息。于是,昨夜的那个奇怪的梦渐渐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我居然是梦到老公出了意外,剩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我于是痛哭,直到泪眼朦胧中看到他还好好的躺在身边,并握了他的手,一切安然无恙。我起身坐起来,看窗外天光已亮,想想自己好笑,竟然做这样的梦来吓自己;又觉得对老公有些抱歉,梦对他如此不吉利。不过既然是梦,醒来就好了。于是洗了澡,洗了衣服,整理好房间,温了前晚吃剩的一盆饺子,高高兴兴约朋友下午打球。
前一晚,就是星期六,约了朋友一起包饺子,其乐融融。不敢想象如果屋顶塌落的时间提前24小时,应该是怎样惨痛的后果。既然没有,那么这个梦应该是没有什么前因。至于后果,屋顶塌下来最严重的地方正是老公最经常落座的地方。往常的周末下午,他是习惯于坐在那个位子上用笔记本打打游戏,看会儿小说什么的,再要不就是和我一起看个片儿。换言之如果今天不是出去打球,即使我们四个人都在家,出事儿概率最大,可能程度最严重的都是他。我不禁一阵冷战,这个梦和屋顶,冥冥中难道真有什么。。。。。。
又恍然想起几年前,一次,实验室组织春游,目的地是郊外一座不太出名的山,山顶是一座寺庙或者是道观。从山脚出发时已经是乌云密布,凉风阵阵。当时应该是生活中的一段低潮,心里憋着一口气,只是闷头登山,未曾留意天气怎样。快到山顶时候,已经有大滴的雨点落下。心说,老天好似偏要与我作对,就不让我到山顶;我偏不服气,雨再大也要上去。冒雨到了山顶,与同行的一些师兄弟姐妹们同在庙的外殿避雨。老和尚给了我们几条板凳,大家挤在一处说笑着。我独自一个人踱到内殿,殿内不知供着一尊什么菩萨,屋角的桌上摆着一个签筒。我正思量是不是应该求一只签,看看命运有何指示。以那时的心境,就是想求到一只上签,给自己一点渡过难关的信心和安慰;但怕又是下签,岂不是雪上加霜。踌躇之间,忽地天上一声炸雷,竟然顺着屋顶的电线击碎了老墙壁上的电闸盒,其中一个碎片裹着一团火光直飞到我胸前。其实也就是碰到外套,去势骤减,跌落在地上。但对我是一大惊,就在火团飞过来的瞬间,我大叫一声,半天不敢移动也发不出一声。外殿的朋友看到火光伴着雷声一闪,扑向我站的方向,我尖叫,然后悄然无声,还道是我有了好歹。一个箭步冲进内殿来看,见我怔怔地站着发呆,冲我大喊:没事儿倒是在喊一声,吓得人够呛。后来一直取笑我,做了遭天打雷劈的坏事。我也常说笑自嘲:我连天打雷劈都经过了,还怕什么!其实也是心里话,天打雷劈都经过了,应该有后福了吧?
从2003年春节后离开家,来到万里之遥的异国,我和老公,还有我国内的大家庭就开始一波三折,大事儿小情儿,接连不断。单是老公,这样惊险的意外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我是信教的,可能我会深信主在照看着我们,只要相信,只要祈祷,毋庸过多地困扰和担心。可惜我只是为了练习英语去过2-3次教堂,和几个虔诚的信徒交谈过。他们并没有说服我,让我相信耶和华真的是为了救赎人们的罪而死又重生。所以我还是每次都对自己说,大难过后,必有后福。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应该不远了!
于是每当事情过去,心情稍稍平复,我还是一样笑面人生,一样开心愉悦的活着。只是忽然的某个瞬间,也许是一缕阳光照耀,也许是一阵清风拂过,也许是水面上荡起的一个涟漪,也许是屋角默默开放的几朵小花,也许是远处教堂的钟声,也许擦身而过的背影,也许是所有的所有,也许就像此时此刻,心中的想念忽然不可抑制的潮水般涌来,酸酸的,又带着一点点的甜,好像真在嚼着的Strawberry Wands。想念家乡,想念亲人,想念远方曾经生活过许多许多年的学校,和那些一同开心过一同艰苦过的朋友们!
仅以此文以纪念屋顶和我的梦!
2005年春Oxf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