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庙会,炮仗,元宵,汤圆及其它。。。。。。。。

我小时候赶上过看老北京天桥的庙会。那时候逢年过节天桥热闹极了,卖各种年货、吃食儿、玩艺儿的小摊小贩很多。还有各种杂耍,玩摔跤的、耍刀弄棍的、拉洋片的、斗鸡斗鸟的、耍中幡的、变戏法儿的,想什么有什么!天桥庙会里的拉洋片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那玩艺的道具是一个四周安装有镜头的木箱。箱内装备数张画片(也叫洋片儿),再使用灯具照明。表演时表演者在箱外拉动绳子,操作图片的活动。看洋片的通过镜头观察到画面的变化。洋片这东西老北京和天津都有,两地不同的是,北京拉洋片的是一边放洋片,嘴里还一边儿唱:


“哎!往里头瞧嘞您就往里头看喽,今儿个的故事你就听个从头。。。。。”


洋片的内容五花八门,但最多的还是“大五义,小五义,五女七贞西游记,三列国,东西汉,水浒聊斋济公传”一类的民间神话故事。


那会儿我们家住东城十二条的船板胡同,后来又搬到了东直门里的安南营。从东直门坐电车一车就能到天桥。记得那会儿只要电车刚到天桥,还没下车打老远就看得见一堆堆的人群围成一个个的场子,里边是撂场子卖艺的人。这些人在北京过年的大冷天儿里也能光着膀子,下身着青布长裤,皂鞋,腰里系着板带,手里要么徒手,要么拿刀,拿枪。我喜欢看耍枪的,一条大枪在耍把式的手里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过年过节时属春节前后最热闹。小孩子们过年除了能穿新衣服外,放炮竹是另一件最开心的事了。我小时候极爱玩炮竹,大了以后反而对这玩艺不待济了,这个转变是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现在也没记来了。


记得那会儿玩的炮竹有小鞭,中鞭,麻雷子,二踢子,钻天猴儿,炮打灯等。虽没现在的花样多,可也是玩得乐不可支。我那会放炮竹恶作剧也多。老北京住平房的人家一般清早会把过夜的尿盘放在自家门口,那里边多盛有排泄物,我小时有一段时间被寄养在保姆家,她家住的是平房,小四合院里有邻居4-5户,早上门口的尿盆因而也就有4-5个。我用小鞭和中鞭插入便盆里的大便上,点着后赶紧跑,躲到门后或树后,然后只听“啪”的一声,大便被炸开花,崩的满世界哪哪都是。。。。。。


文革中,鞭炮居然也会断档,可能因为那是“四旧”一类的东西吧,反正好长一段时间北京的市面上买不着。记得有一回老爸到西安去出差,我想西安可能买得着鞭炮,就让老爸在西安给我留意一下。后来老爸回来后带回了一种西安的中鞭。这种鞭炮里边很空,好像没装火药似的,但点燃后爆炸的声音比普通的鞭炮响好几倍,挺吓人的。小时放炮仗,没响的鞭炮总得捡起来把它橛断,然后用火点里面的火药,放“呲花”玩。可这西安的鞭炮就不敢放呲花,因为用火一点后就会就炸得很响。我到现在还在怀疑,那种鞭炮是不是装了少量的TNT炸药?


那会儿过春节,元宵节,吃的东西远不比现如今这么丰富。但饺子,元宵一类的应时食品还是家家户户都少不了。饺子就不说了,元宵得上回民饭馆去买现成的元宵(不知为什么那时只有回民饭馆和饭铺卖元宵,汉民饭馆没有),那会北京人没有自己买元宵馅回家包元宵的,都是在饭铺买人家摇好的元宵。摇元宵的铺子有一个电动旋转的大洋铁皮笸箩,里面装上沾湿了的元宵馅(像方糖一般大小的桂花,白糖和面粉的混合物, 不似现如今的品种和花样繁多),开动笸箩旋转,一人用盆或者铁锹往笸箩里撒干的江米和大米混合面,由于这个原因,北京的元宵比江南的汤圆面要硬和瓷实,不如江南的软糯。


再后来跟着爹妈回了老家重庆。文革时重庆物资供应更匮乏,过个节连汤圆面都没有的卖。我记得有年春节我在家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两分钱一碗的大米汤圆,实心的,连馅都没有,便宜是真便宜,可也真难吃。我当年吃实心大米汤圆的那个地方附近现在已发展成为重庆有名的美食街之一 ,叫直港大道。宽阔笔直的大道两侧如今酒楼,食肆鳞次栉比,南北大菜,风味小吃应有尽有。我吃大米汤圆的那个铺子的隔壁后来就是全国第一位“最牛的拆迁户”的重庆铁马火锅店所在地,呵呵。


到后来重庆的副食品供应渐渐好了起来,每家过节时有配给的江米,有凭票供应的汤圆面和汤圆心子。重庆的汤圆心子是用炒香磨碎的黑芝麻参上瓜子,猪油和白糖做成的,很香,很甜。汤圆面是湿的,买回家要用一个布袋子装起来,挂到高处晾干,干了的汤圆面好保存,吃的时候再用水把干面弄湿,那样好搓揉汤圆。重庆或江南的汤圆也与北京的不同,不是摇出来的,是用湿糯米面捏出来的。


重庆人还爱买个小石磨,自己用江米推汤圆面。有一年我和母亲从重庆上清寺长途车站坐了2个多小时的汽车,到北碚的大姨家去玩,大姨夫陈重穆老先生那时是国内的著名数学家,西南师范大学的老校长,我记得他还陪我们去学校不远的农贸市场买了个直径20公分的小石磨,带回家后母亲用它推过几次汤圆面。。。。。。。。。。


“物转星移几度秋”,小时候的那些往事时不时还会萦绕在脑袋里,久久挥之不去,回忆过后又想到今天中国的变化之大,已令世界瞩目,早已不是以往那个一穷二白的国度,连洋人都要刮目相看。不信吗?我春节前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您给把把脉:上一年级的小儿春节几天前从学校回来时跟我说,“爸爸,迷死死Wilson教我们全班说中国话了”。嗯?我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儿子说的这位迷死死Wilson是小儿的班主任老师,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丫头,纯正的美利坚人,她会说哪门子中国话,又为什么要教一帮美国孩子说中国话呢?“她教你们说什么中国话来着?”,我问儿子,“是新年快乐!”。儿子又说,老师说了,周末是中国的新年了,所以她要教大伙说这句中国话。听见这句话,我心里真是感慨啊。。。。。儿子在的那所学校,中国娃娃其实没几个,儿子的班上也只有他一个中国人。在白人为主的学校和班级里,一个白人老师能在中国传统新年到来之际,主动教学生说中国话,庆贺中国新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国家真的强大了,不管您较着怎样,反正我这个假洋鬼子觉着心里是那么的甜滋滋的。。。。。。。。。。。


诸位元宵节快乐!

2010年元宵节于美国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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