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潇潇 (四)
电话铃固执地响,萧天天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哗!”地把电话线从墙上拉下来,翻转身卷曲成一团继续睡。
他在将醒未醒时又梦见桃花桃叶乱纷飞,梦见自己在一片桃园里奔跑寻找。他跑到一座大山下,气喘嘘嘘,汗流满面。这山极为险恶,他尽力仰头,看见高高的悬崖上有一棵突出的古树,凌空伸出的树桠上吊着一个年青女人,淡紫色的纱裙随风轻飘漫舞,动人的玫瑰色内裤紧贴着丰美皮肤,白晰匀称的腿在风中无助地晃动。
天天全身完全贴到又湿又冷的岩石上,非常努力地想往上爬,那些岩石极冷而且极滑,手和脚完全无处用力,他不断地摔落到地上,又一次次地勉强支撑着站起。
这时他看到模糊的远方有一条小路,那不就是当年带着萱儿去妈妈坟前时走过的小路吗?小路是可以一通到山顶的!他向小路奔去,可是无论如何加快速度,小路始终蜿蜒在远方,怎么也跑不到跟前儿。他竭尽全力地倾听,山风呼呼吹过耳畔,却听不清楚她的声音,他不顾一切地扯长了嗓门对她喊,想告诉她自己找不到上山的路,喊着喊着就泪流满面了。
他就要完全清醒了,身体仍然卷曲在床上,一手抓着床头的红木掾子,一手伸到胯间搓揉自己,一种发涨的酸痛的快感从下体发出来,刺激着大脑后丘,有如同刚泡进桑拿时那样瞬间的酥软。他更加用力地抓捏,直到痛得全身都沁出一层细汗,渐渐有近于飘浮的感觉。他紧闭双眼放纵着这种感觉,在软绵绵的床上把身体大字形舒展开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经纪人彼得在外面叫他的名字。萧天天仍然大张着四肢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眼球微转望向墙上挂钟,短针指向2,阳光从窗缝中透进来,现在应该是下午两点。他早上9点回房,算起来不过睡了5小时而已,彼得这家伙简直是催命鬼!
好在他现在心情不错,翻身起来,抓起电话线插回墙上。电话旁放着一张红色的请柬,是母校江北四中老校长亲自写的,庆祝新体育馆落成,希望他能在会上讲话。天天对这种讲话本质上没有什么兴趣,四中小操场旁边那块荒地,他当年读书的时候就希望在那片荒地上盖一个体育馆。因为捐钱盖体育馆就必须在落成典礼上讲话吗?他觉得这是很荒唐的逻辑!
彼得大概等得有点不耐烦,自己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进来,然后直接去拉窗帘。一道刺眼的阳光跟着彼得的声音扑面而来,天天被照得眯起双眼,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
“把门关上!”他说,彼得转身关上大门。
“有烟吗?我要抽烟。”
“没有!”彼得挥手扔给他一片口香糖。
彼得是个细致敏锐的小个子男人,这位圈中赫赫有名的经纪人长着一张十分大众的脸,扔进人堆里不仔细翻点就拣不出来的那种。这张天生平庸的脸配上精明随和的个性,使他出道十几年来在圈子里人缘极佳。彼得手上还捧着另外两颗正在逐渐串红的“星”,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大部份时间和精力放在天天这边,他和天天在一起这几年里各自都得了不少好处,可谓相得益彰。
萧天天翻身坐起,打开锡纸把带薄荷味的口香糖放进嘴里,边嚼边问:“今天怎么安排?”
彼得摸出记事本一页页地翻,边翻边说:“《黑玫瑰》最近要杀青,你和灵芝有段对手戏没拍,今天开镜灵芝在,先把这事搞定?”。
天天没搭话,彼得继续翻记事本:“蓝极光出专辑的事我和他们接触过了,对方开出的条件还可以。”
“蓝极光,最近几位写歌的同行和他们签约?”
“是的,沙子,于绍光他们几个。”
“沙子的歌适合我的风格。”
“这事没什么大问题,你等着好消息吧。”
“还有什么?”
“三点钟你要在母校讲话。今晚给你排了两场演出,一场8点,一场9点。”
“哦~~阿强准备好没有?叫他们过来一起出去。”
“好!”彼得高兴地说:“这件事对你建立公众形象大有好处!我马上打电话叫他们过来!!”
“趁他们没到我去冲个凉”天天侧过脸暧昧地望望彼得,转头往浴室去。
那里很快传来“哗啦啦”放水的声音。彼得也微眯双眼,冲那大开的浴室门暧昧地笑,却没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