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彰海的老家在湖南湘潭县分水乡环山村细瓦屋组,自去年妻子不慎摔死后,他一人承担了两亩多农田,除75岁老母需照料,尚有一位17岁、正在广东念大学的小女儿要抚养。双重压力下,改善经济成了老方的不二选择。
46岁的老方有木工手艺,他在长沙雨花区洞井镇颐和佳园工地上拼命加班,偶尔身体有点异样,也搁置一旁。6月4日早上,工友去叫老方起床时,发现他身体早已僵硬。工友介绍,老方为多挣120元,从前一天早上7点连续工作到次日凌晨3点,整整支撑了20个小时后才回工棚睡觉,冲了凉水澡后,就再也没醒来。
方彰海的遗体被火化运回老家后,从广东赶回家奔丧的女儿与奶奶坐在一旁,哭成一团。而在颐和佳园工地,其他工友对于方的猝死连连叹息。
连续工作20小时后猝死
5月25日,方彰海接到了同村一包工头电话,让他到颐和佳园工地干活。老方想,等端午节后再插秧,中间这段时间差,正好可出去接点活计。
早些年,一场意外让方彰海左眼失明。室友危某告诉记者,老方平时不太爱说话。从6月3日早上7点一直工作到4日凌晨3点,才回工棚睡觉,“早上6点起床我再去叫他,发现他身体已僵硬。”一位钢筋工说,工地上分白班和晚班,木工一个班挣120元钱,他熬个通宵就算2个班,能挣240元。
钢筋班的殷师傅叹气连连,“老方太可怜,人又不是铁打的,连续工作20个小时,年轻人都受不了啊。”相比之下,木工班算是最辛苦的。
辛苦一天后,只有在活动板房里,民工们才可放松一下。可是,在有着火炉之称的长沙城,板房里的高温犹如大蒸笼。多位工友挤着睡在一间房里,疲倦不已的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状态,把席子用湿布抹几遍,将身子打湿,买个电扇对着吹,将就着躺下。
对于老方的猝死,颐和佳园施工方负责人刘先生表示,出于人道,已给予方彰海一些安葬费。“但他的死亡不属于工伤范畴。”
施工方并没与老方签合同,这也为老方的维权和赔偿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而这样的现象绝非孤例。
每次病痛忍忍就过去了
颐和佳园楼盘位于长沙城南的洞井镇,由于工地上大量的务工人员涌入,这里一度成为了当地治安监管重点。
46岁的老谭在这片农民工集中区域,开了个30多个平方米的小超市兼饭店。按老谭的估算,在工地食堂吃饭的占四成,在外面店吃饭的也占四成,工友联合起来买菜自己做饭的占两成。一瓶啤酒、一包袋装的花生米、一份盒饭、一包两元钱的香烟,构成了大多数民工的固定消费模式。
为丰富民工的消遣时光,老谭还搬出了彩色电视机,放置在店子的中央,之外还备了一台DVD。
在一位室友眼里,老方平时不太爱说话,省吃俭用,即便当天在床上疼痛难忍,他也没有开口让室友送他去医院抢救。
老方的勤俭让其胞弟记忆犹新:“每次领工资,哥哥方彰海除留点生活费外,其余全部寄回家。”赚钱与身体似乎成了对立的矛盾体,老方默认了这一残酷现实。
民工超时工作成常态
老方的猝死,并没引起工友们太大的震动。多数工友在接受采访时认为,这一行本身就具有极高的风险,他们对老方的去世已很麻木。
据国家统计局3月份发布的 《2009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称,89.8%的农民工,每周工作时间超出《劳动法》规定。据监测调查,制造业农民工平均每周工作时间58.2小时,建筑业为59.4小时。一旦进入工作繁忙的季节,农民工超时劳动将更严重。一天十四五个小时连轴转,早已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生存状态。
6月10日,老方的家属为老方在堂屋前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灵堂。75岁的老母亲望着儿子方彰海的遗像,用家乡话细数着儿子生前的种种事迹,忍不住老泪纵横:“儿啊,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