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得嫁老美 (4) 绝望的留恋



方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囫囵睡了一觉,闹钟在六点钟准时把她叫醒。为避免把女儿吵醒,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闹钟关掉。侧头看看女儿,小姑娘只翻了个身,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方洁头疼得要裂开,她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又躺了十几分钟。心里对自己说:起来吧,要不就来不及了。她挣扎着起来去女儿的卫生间用凉水冲了冲脸,立刻觉得精神了很多,往楼下走的时候琢磨着给女儿做什么早饭好呢?好久没做蛋饼,今天给她做两张蛋饼吧。

女儿囡囡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从小就自认为是美国人,黑头发黄皮肤的美国人,这种外黄里白的第二代中国移民又被戏称为香蕉人。她过去只吃美国食物,方洁做饭虽省了很多事,但她特想让女儿多吃点儿中餐。

学校每年都有国际节:希望家长能做些本国的饭菜,带到学校去一起品尝,两年前方洁做了粢饭和生煎包。方洁做事精细,大概色香味儿俱全,大家对方洁的上海点心赞不绝口,给囡囡挣足了面子。

自那以后,囡囡开始对中餐感兴趣,不仅要方洁做着给她吃,有时还要帮着做,当然这个时候很少。囡囡的改变让方洁很高兴,更是换着花样地给她做:清炖狮子头, 鸡汁排翅, 东坡肉, 原笼粉蒸牛肉, 油焖春笋 , 合川鱼片。。。。。。方洁忙得不亦乐乎。

囡囡也开始慢慢明白各种菜系,有时跟外婆打电话也会聊一聊,当然外婆嘴里的上海就是中国,中国菜就是上海菜。不知是外婆的灌输,还是天生喜欢上海菜,囡囡最钟爱的是狮子头,而且开始自称是上海人,那以上海人为骄傲的神气和外婆像极,只是少了外婆的精致含蓄,多了美国孩子的活泼和外向。有时还会对方洁怪里怪气地讲,“阿拉上海泥。”方洁有时调笑她,“侬泥巴脏的拉。”

方洁觉得好笑,即使小囡囡不是美国人,也要随她爸爸的籍贯,算是北京人,怎么也算不上是上海人。尤其她一天到晚叽叽刮刮,一刻不停的架势,还是觉得她更接近美国人。

方洁进入主卧室去换衣服,不自觉地往床上看了看,虽然她心里清楚林海是在客房睡的,可是心存侥幸希望能见到林海一面:久违了他的睡态,他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床铺得整整齐齐,大大小小的枕头也还是方洁很久前摆在那儿的,这张床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冷。他们两个好象在逃避着什么,都不愿意接近它。方洁知道她受不了一个人躺在上面回味他们的缠绵,尤其是这么久没有性生活的她,更是孤枕难眠。可是林海在逃避什么?还是想告诉她:他对她已毫不留恋!

方洁茫然地看着这张床,心里凄凉无限。

她慢慢往主卧室的储藏室走,那是一间很大的储藏室,里面放一张大床还绰绰有余,方洁的衣服占了三分之二,另外一边是林海的。方洁没有去拿自己的衣服,而是走到林海的一排衬衣前,把头埋进他的衬衣里,贪婪地吸吮着林海的味道,实际上她闻到的都是干洗店熨衣粉的味道。

方洁绝望地无声啜泣着,她知道林海起得晚,每天早晨送跟囡囡上学的时候他都没起来。她怕惊动任何人,控制着自己不出声音。看到方洁哭泣,站在身后的林海还是有心痛的感觉:难道这个女人自己注定不能相守一生?难道不管多努力,有时还是相爱却不能相守?

林海听到方洁起来的声音,也就起来了。他要找机会跟她谈谈,这时候囡囡还没起床,应该是个好时候,所以也就跟着她进了主卧室,可没想到看到这一幕,没想到方洁貌似平静的外表内心竟然这么痛苦,而且全部是因自己而起。

方洁消瘦的双肩颤动着,颤得林海的心要被撕裂了一样。他本想上前安慰她,可又想想,安慰了以后又能怎样?只会让方洁会错意,他狠狠心,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方洁哭了一会儿,心里觉得舒服一些,看看林海这件衬衣已经不成样子,她把它摘下来,扔进了脏衣服筐里。

其实这一夜林海也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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