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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天,汽车走了九公里。
    上冻,车子冲出泥坑,人徒步,车子轻装冲向山口。路太烂了,坐过墨脱的车,那是小巫(有季节因素)。一小时后候车陷死,随后用了十个小时,靠人力将车移动了八百米——难以回首的八百米。三个工人一直淌在水里挖车,挖路,我没法再吃这种苦了,只在稠密的烂泥里推车,那也是够呛。看不下去了,也撑不住了,只想安静地待在车上,等待炮车,客观上,仅凭我们几个人也没法将车弄出去,就一直劝黄哥,别折腾了。中午方便面就快没了,所谓的炮车一直不见,所以黄哥有些着急,希望车能撑过山口下到回民帐篷,所以对我的建议充耳不闻。

    老头失控,对我态度极差,老是用话戳我,说不能把包扔在车上就当大爷了,说没眼力不会找活,说抽这么多烟,说好吃懒做……这点承认,一直吃方便面调料包,都是没人吃的,都知道是TM味精+胡椒粉,可对我来说是天上美味了。老头不时把铁锹扔给我去挖车,没办法,被说的也不好意思,偷懒,随便挖几下。没法挖,手连铁锹都握不紧,问题是要穿鞋跳进水里挖,工人们至少还有双鞋换,我的鞋已经两天脱不下来了,没法再跳进水里。重要的是心态变了,都遇人得救了,再吃不了这苦。一瘸一拐的姿态,并未从老头那里获得同情。话说黄哥一直照顾我,这也可能让他很不舒服,的确,太艰辛了,五个人就三个人挖车,老板不敢支使,就只好我了。
    下午,有辆淘金车经过,从附近白水河撤出来,他们有一辆炮车,但要钱才帮忙拖车。600元,黄哥还价400元,价格淡不拢。主要是黄哥掷气,不在乎几百块钱,他们矿上车不知救助了多少淘金客。(淘金客大都XX,名声不好,确实不该在这种环境谈钱,虽然知道我们可能有后援)。当时,我很想掏那600元钱,就像有网友说的,几十天没用钱了,憋得难受,只要晚上能吃口热的,不要说600,1800也给(身上现金数),但是,这场交易演变成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立场,所以忍了,还忍了搭乘淘金者车出去的想法。毕竟一辆车上的人了,如果不是他们,我现在可能精神崩溃,那有什么“饭店”,荒原里只有浮云。
    老头对我态度越发差,我不乏乞色说,这种路我走了几十天,真的不行了,脚痛,连铁锹都握不住。老头一句话:你脑袋里有虫!激得我拿起铁锹就往泥浆水里跳,挖挖挖。“脑袋里有虫”,随后成为我们的语录,拿它开心。
    一直快到天黑,两个年轻工人中体力最好的垮下来,头发热,昏睡。天气也差,飘着阴雪,冷风,只好在车上再熬一夜。非常冷,没吃的,继续吃调料包,老头又看不惯,(弄得我吃调料包都偷偷摸摸的)。一会儿又用身体挤我,一会儿说我踩了他脚,淡定,淡定!!!心里真是抓狂啊。很理解,这种环境下人都很脆弱,他们虽在无人区里探矿,但毕竟每天有白馍肉蔬菜,有人交流,有工作时间,除了海拔不同,和一般内地工人并无太大区别。
    十一点多,有灯光从后面打来,炮车终于来了。准备拖车,大家都不想下车系钢缆,推辞中不知怎么把那昏睡的工人给弄下去了。系好钢缆,车动,问题是那工人没上车,我们车又没喇叭,无法和前面大车交流,就这样把工人丢在夜色中。气氛非常凝重,十分钟后,有人敲车门,原来那工人一直跟在车后追,很难想象,那十足烂路,那恶劣天气,那漆黑麻乌的,工人追车的心态。杯具的是,他敲得那扇车门是坏的,打不开,车窗也摇不下来,车里车外无法交流,只见工人边跑边敲窗。随后,他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几分钟后,工人又出现,在我这侧车门,拉上车,之后一直昏睡。
    话说,炮车来了,司机给了我们两张饼,一包烟。那饼摆在面前真想吃啊,老头以大家还没吃的借口不让我吃,而他们显然远未达到猪的吃食状态。老头一直用眼睛盯着我,像防贼,有一刻,真想冲过去一口把饼吞了,要打要骂随你老头。抽烟吧,第二根又被老头骂,说是只有司机能抽……
    坡陡路烂,拖车危险,解除牵引,但陷车依然频繁,三人下车推(那个昏睡工人至少当夜彻底没劳动力了),也管不了脚下是泥浆还是河,头上是风还是雪。数次过后,大车上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顾不得危险,一直系上钢缆将车拖下山至回民帐篷处,此时,凌晨两点左右。
    回民帐篷前一道浅滩,漫水,淌水过去。见黄哥一直在众人面前吹嘘我,这才看清大车上至少有七人。此后,他们都对我非常照顾,尤其司机,没事就围着我聊天,还把最后一根烟给我,然后自己去讨烟。用他的话说,自己每进一次山都觉得掉层皮,无法想象一个人从那边怎么过来的。
    有了商业,我就可以用钱势轰老头,抢着买单,谁怕谁啊。的确,老头自此后对我态度好很多。简单吃碗面条赶夜路,临走前,问老板,去年是不是有两个逃犯也推车从里面出来?老板半听懂似的,恩恩,一个坐车走了,一个骑车走了。算是为那莫须有的“饭店”解气了,实则是我没做功课。
    随后,大路,连夜赶往花土沟,睡觉。路上还有很多杯具故事,但相比之前,已无味了,不表。下午四点到达石棉矿,抄近路,从矿区里走,更加显露生存的悲哀,如果让我在此处工作,我情愿在羌塘里永不出来。(去过石棉矿的人都知道,生存环境的问题。)进入家属区吃饭,跟着路人翻院墙方便,是所学校,不知是不是怕被学生撞见,很紧张,几经挣扎,才知硬了,还秘……我想,这才是旅行的彻底终结。
    随后油路花土沟,找了家宾馆,脱鞋,带出几片碎布,剩下的袜子成泥沙了。一瘸一拐的去买换洗衣服,生活用品,徐福记系零食,吃饭,回宾馆洗澡,躺在干净的床上吃零食。手无力撕开食品塑料袋,一一用牙齿咬开。吃了N多零食,喝了两升果汁,睡去。翌日开机,报平安。请救命恩人吃饭,开始挤兑老头脑袋里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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