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文苑》总第一百零四期
遇仙记(一)
杨兴占/温哥华
话说一日,我误踏山林密处,竟有一唐装跛脚僧人飘然而至。“跛脚”又怎么“飘然而至”,我本颠三倒四,前后矛盾,自打耳光之人,精明的看官您就别细究了。我还没醒过神儿,此僧人竟大声斥我:“尔等尘间凡夫俗子,只知享用盛世荣华富贵,穷奢极欲,竟把神州优秀文化抛弃得一干二净,这亡党亡国之罪汝辈负得起吗?”我蒙胧中,看见他从袖中抽出一本A4纸大小的海德堡四色进口油墨胶印线装古书,已残破如火烧水浸般。他厉声喝道:“拿去细看,里边深邃的古训,够尔等玩味几世几劫的!”我偷想,我虽不学无术,可也略通这“学习”怎成“玩味”,“几代人”怎成“几世几劫”了,......思想正开小差儿之际,他接着嚷:“故让尔抄录于众,也算是为抢救神州文化遗产贡献了力量,评职称时定保国家一级,再弄个省级,国家级治政(不是“政治”)商量委员干干,也不枉尘世间走一遭。”我喏喏称是,偷瞥一眼奇书,虽已残破,断断续续虽不能连成句子,还能大概其意。什么“......消灭电脑......恢复算盘......电脑割断了优秀文化传统,国家要花十年努力,废除电脑,超市各收费口小姐要熟练算盘......枪毙电脑生产厂长和卖场经理,迁散普通劳作,......抓住匪首米国鬼盖厕儿,断绝电脑死灰复燃之路......什么繁体字简体字,统统废弃,要花十年努力,恢复甲骨文,大篆小篆也不行,都是割断了伟大的、灿烂的、优秀的、绝后的......”还有什么来着,我没看清,反正都是颂扬之词吧“......文化,是极大的犯罪,弄的你们祖国的花朵青少年都不认识甲骨文了,使你们的优秀文化后继无人,何其毒也!特别是你们还要完成的统一宝山大业,宝山都用甲骨文,你们不用,怎么谈统一......?”
我乃浑沌之人,似懂非懂。以上虽不是原话,但意思是如假包换的,否则到了县衙大堂,我不但连吃不了兜桌(不是“着”)走的可能都没有了,既占不了便宜,还得坐一辈子泰(不是“秦”字)城大牢。闲言少叙,思想开小差儿再拉回来。我虽愚昧无知,但私心甚重,也想附庸风雅,这机会儿难得,何不学学曹公雪芹,他要十年辛苦,我只用一小会儿就能抄它数段,甚至偷用电脑,扫描仪,最后打印,连手抄都不用。这奇世大功,名垂青史,何乐而不为哪?于是答曰:“在下遵命,鄙人虽不学,但那毕竟不是创作,只是抄袭,定能照办”。
我虽答应,可我又懒的很,也许多少天也抄不了一小段,对不起看官,小生这厢有礼了!我正朦胧,忽听那青山隐隐,绿水悠悠的桃花园里传出牧童的歌声(这里的桃花园是公家的,自由、平等、博爱、人权,谁都有权占有用来牧牛):“人人都晓神仙好,唯有算盘忘不了,加减乘除识通灵,怎奈被电脑取代了......”,回头一看,那跛脚僧人,还是道士的来着,竟又飘然远去。我手捧这文物经典古书,虽看不清,又残缺,也假装奉为神明。但终因不学无术,不走脑子,又蒙胧睡去。何时醒来,就抄它一二,反正国家发我工资,又给我内阁大学士津贴,越没完没了越好。看官请耐心等待,我这里可是二十年才算一天呀,不知又要过几世几劫了。
短信时代
杨光(大华笔会会员)/ 银川
(六十五)
文G等三D的信息终于没有等到,但三D打来了电话。
三D开口就说:文G你好吗?你在干啥?我想你都要疯掉了!他情切声急,语速飞快,在说“疯掉了”几个字时,嗓音中夹带着哽咽。
文G不迭声地附和着:我也是!我也是!用手抹一把脸,泪水已经润湿了面颊。
三D说,他想发信息过来,可要说的话太多,不知写什么好,还是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现在听到你的声音我特别激动,心脏都不对头了,你听到我的声音在发颤吗?文G我都不能控制我自己了!文G你说我怎么办?文G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呢三D,你说你说!文G坐在床上,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泪水。我和你一样,我身子都在打抖呢!
三D的话就像抽了闸板的储水罐,哗哗地一泻而下。说了想文G的情话,又说总经理为扣罚的事又找他谈了一次,常列主任也找了他,同事小K、小E们还请他喝了一顿啤酒;又说他在积极准备应考公务员,听说中秋节之后开考,目前尚无正式通知;还说这次受罚,就像韩信受了胯下之辱,对他是很好的激励,他一定能考上,考不上他就没脸见文G……最后说,文G,让我紧紧抱着你,好好吻你!
文G在三D说话时,偶尔插一句“是吗,“真好”,“思想不要有负担”,“你一定能考上”,“我用我的心陪着你”,“吻你”等话语。文G知道三D为什么匆忙结束通话的原因。前天,她因三D受罚给他寄去1000块钱,三D是个细心、自尊的人,他不可能拿着文G的钱款爷似的充大方。文G重温着与三D通话的每一个具体细节,她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惆怅。
屋顶的荷花灯是由三个荷花状的灯头组成的,它们之间用一根亮亮的金属管连接着,那优雅的曲线固守在光韵的后面。文G看着、想着:我,三D,苟齐会像那灯吗?一盏?两盏?三盏……耳边复又传来这个城市的声音,她怎么也不能入睡了……
一声声,
一更更。
窗外芭蕉窗里灯,
此时无限情。
梦难成,
恨难平。
不道愁人不喜听,
空阶滴到明。(宋·万俟咏·长相思)
(六十六)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文G感到身体完全好了,肚子饿,想吃东西;头有点昏,那是晚上没有休息好。她跟贺孔卓诗打了电话,问她身体怎样,贺孔卓诗说,好多了,就是头晕脚飘,呆在家里无聊死了,我准备看碟,睡它一天。她还要求文G发段子给她,让她好好笑笑,千万别忘了当伴娘的责任,伴娘要让新娘子笑个不停,灿烂始终。
文G说:让你笑狠了,人家会说你没肝没肺,巴不得嫁人呢!
贺孔卓诗说:笑总比哭好,我要是心情不好,找你一辈子麻烦呢!格格格,一阵笑声。
文G也是格格地笑:不就结婚吗,看你高兴的,我可是正烦呢!
贺孔卓诗说:是苟齐那瘪三作怪吗?阿拉大家一起收拾他!哎文G,狗子又说什么了?
文G不好瞒他,如实说了昨晚苟齐短信的内容,并说,这人咋这样,看着挺文雅,实际野蛮人一个,他怎么会有那种想法?他明知我有朋友?
贺孔卓诗说:那瘪三那会儿对小曼就那样,你比小曼鲜亮恁多,他当然不轻易放手了,你那三D又不在跟前护你,他才不顾忌呢!阿拉说他心术不正没说错吧?
文G说:我来上班时就说我结过婚就好了,可能要少很多麻烦。
贺孔卓诗突然问:你给三D说了吗?
一个字都没说。我们分开他正难受呢,说了他会接受不了。昨晚通话他好像都哭了,我都忍不住哭了,你说怎么说给他?
那你怎么办?
装傻充愣,要么小曼的办法,要么干脆拒绝,随他施什么诡计。
好,就这样,有事联系,我吃早点去了,妈妈叫几次了。贺孔卓诗挂了电话。
文G静坐了一会儿,给苟齐发去一首古词:
欲上高楼去避愁,
愁还随我上高楼。
经行几处江山改,
多少亲朋尽白头!
归休去,去归休,
不成人总要封侯。
浮云出处元无定,
得以浮云也自由。(宋·辛弃疾·鹧鸪天)
费城 / 广西
一个夏日午后,我伏在沉闷的房间里写字。正当我浮想联翩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进来一只蝉。它扑打着翅膀,没头没脑地在我的房间里飞腾,最后落在我书桌前新栽的吊兰上。
这只蝉,全身乌黑发亮,稀薄的羽翼上透着明媚的阳光。它的到来,让我想起在乡下老家的日子。老家的屋后有片小树林,杂生着各种树木。每到盛夏时节,树冠像绿伞在屋顶上撑起,把细密的阳光筛落在重重树影间,整个老屋便掩映在浓密的树荫里。
那些潜伏在树枝和叶片缝隙间的蝉虫,早已拉开嗓门,吟唱着夏日的恋歌,唱响整个夏天。我独自走在小树林里,仿佛置身于世界合唱的中心。
我心中揣测,小小的蝉儿如何会有如此嘹亮的歌喉?后来,我才知道,蝉的整个生命周期极其短暂。它们的大部分生命是在泥土深处度过的,直到夏季,蝉的成虫才会挤破地表,爬到树上蜕壳吟唱。雄性蝉虫依靠腹体发声来吸引雌性蝉虫的注意,从而获取交配权。可见,小小的蝉虫是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奋力高歌至力竭而亡。
这只蝉的光临,勾起我对童年生活的无限怀念。我总觉得,蝉鸣与我的童年生活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在我的印象中,大约只要有绿色,就会有大片的蝉鸣。待到蝉鸣落尽的时候,树叶也在秋风的吹拂下枯黄,随后凋落。所有的树木只剩下瘦瘦的躯干,在瑟瑟的秋风中颤抖。
如今,乡下老家所处的乡镇正在向周边的村屯扩展,新乡镇扩建在即。我家老屋附近的山坡早在几年前夷为平地,山坡上的树木也随之消失了。那些往年如期而至的蝉鸣现在已经少了许多。自从房屋四周的树木消失后,蝉也随着群体的迁徙而迷失了方向,已经找不到往年栖息的那些树干和叶子了。
现在,误入我屋子的这只蝉虫或许是飞累了,正安详地趴在我桌上那盆吊兰的细叶上,一动也不动。倏地,它又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紧接着重重地撞到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莫非这只蝉是为了寻找那片栖息的树叶而来?正在我出神的刹那,蝉儿已经不知去向。我想,它大概是通过窗户的缝隙飞了出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清晨,我推开尘封已久的窗户,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到晨风中的凉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看到窗台的狭缝里,正落着一只干枯的蝉衣,与我童年时代捡拾的蝉衣似乎别无二致。一瞬间,我怔住了。这不正是误闯入我房间的那只蝉吗?这哪里是一只蜕下的蝉衣,分明是一具风干的蝉的残骸!
为了找寻那片丢失的绿色,小小的蝉虫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为此感到震惊。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里,我看到一只蝉的躯壳在瑟瑟的风中颤抖。它那透明的羽翼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干净、璀璨的光芒。
每个人的心中都渴望拥有一片绿洲,能够让自己的灵魂休息。蝉儿一定也渴望拥有一片绿洲,一个可供栖身、鸣唱的家园。
十六字令·甘肃舟曲泥石流大灾难
蒋玉昌(大华笔会会员)/ 常州
哀,一夜狂风暴雨来。全城泡,千百难胞埋。
逃,酣睡房中梦乐陶。谁能料,顷刻命折夭。
焦,领导内心似火烧。亲临阵,决策立时交。
昭,讯息公开世界褒。齐心救,上下共操劳。
怊 ,全国半旗一日飘。环球吊,尨裔悼亡胞。
防,痛定疗伤本应当。山披绿,低碳定兴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