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最爱的人选择离开你,和别人开始新的生活,而他因此变得更快乐,更满足。但最最悲惨的是,当他有一天回过头来找你,不是因为他想念你,或是内疚,只是因为需要你的金钱,亦或你的人脉,这才不得不回过头来跟你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这句话便是兰姐前半生的写照。
兰姐从一毕业就认识了她的前夫,当时他是初露头角的编剧,而她是经纪公司的助理,两人都是台北艺术大学毕业的,有学长跟学妹这一层关系,所以在有合作的时候,年龄大了五岁的他总是对她格外关照。
在经纪公司做事,最难的是把一切协调掌控在可实现的范围内,死的还好,物件们只要精心以对,就基本上不会出差错;活的就惨了,哪怕仅仅是个二三线的明星,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怪癖,或是不对盘的人,稍微出个差池就会给节目的录制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所以不知有多少刚从艺校毕业、抱着对娱乐圈的热情加入工作的小助理,很快就状况百出、哭爹喊娘的转行了。当时的兰姐年纪虽小,却在处理各种难题上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比如对于那些从来都不准时的明星,她总会记得发出提早一些的通告;而对于谁和谁有过过节,谁和谁是遥相呼应的死党,她更是像八爪鱼一样伸出所有的触须,平时就摸得一清二楚,在合适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处理得妥妥当当。所以,很快她就变成了制作人不可须臾或缺的帮手,也以这份过人的聪明折服了她的编剧前夫。
如果说他当初对于这个小学妹的关照是基于他怜香惜玉的本性,还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情愫,但是等他发现了她的价值,旋即展开追求的时候便是出于对她一定能胜任自己助手的考量,再加上他又知道这个相貌平平的学妹对儒雅体贴、才气不凡的自己倾心已久,更是认定她是自己忠实伴侣的不二人选。果然,两人结婚之后,他很快就习惯于由她来安排、打理他的一切,并且因为她的铺路,成功地抓住了一个机会,加入了一部热播剧的主创班底,一跃而成炙手可热的编剧。
成功来得太快,往往就会飘飘然,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又自恃极有才华,从来也没间断过跟美貌女孩的周旋,只是没成名前,他对女人的可利用价值有限,人家多半跟他试的也只是露水情缘,一闪眼就把他给忘了。可是成名之后便不一样了。他因为一直兼着在大学教课的差事,很快便有一些漂亮的女学生主动跑来投怀送抱,希望能换取一些角色的照顾,他当然也正中下怀,乐意之极,很快就闹出不少风流韵事。
开始的时候兰姐还勉强装作看不见,强迫自己相信他跟别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跟自己才是一世的夫妻,因为她刚刚怀了他的孩子,是打算能忍则忍,能装看不见就装看不见的——因为在娱乐圈打滚这几年,她深知所有的男人德行都差不多,而至少这个还是她自己深爱的。可是很快,他因为硬要帮一个资质平平的女学生安插一个重要角色,搞得制作人很为难,甚至起了冲突,在酒后大打出手——这件自不量力的丑事在圈里传了开来,甚至都影响到他自己的声誉,让兰姐即使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了。她心知这一次若再原谅他,这种事便会没完没了,连自己也会成为圈里的笑柄。便硬下狠心,拿掉了肚里的孩子,跟这个男人分道扬镳了。
离婚没两年,兰姐就摇身一变,成为金牌经纪人。而那个瞎了眼的前夫这时才知道没有她跟在他后面擦屁股,帮他打点各种人际关系,他那副艺术家的脾气是什么都玩不转的,编剧事业是一路乘着火箭往下坡走,别人都怕了他的傲才恃物和自以为是。在演艺圈这个地方,既然他又不像琼瑶那样,自己很争气地一部接一部的推出畅销作品,又有平鑫涛那样的人物在后边帮衬打点,他居然还很不明智地舍弃了智囊太太,才一上位就一脚踩进了烂泥潭里,也没精力花在创作上面,自然是很快就江郎才尽,乏人问津了。
而兰姐却刚好相反,她离婚之后寄情于工作,挖空心思地四处寻找千里马,只要被她看上眼、签下来的无一不是才艺俱佳,再经过她一番调教,自然是每一个都身价百倍,熠熠生辉。但她也有头疼的事,便是被她苦心培养的女艺人不是鲤鱼跃龙门,攀上豪门就迅速退出;就是被男人迷得团团转,痴迷拍拖而无心工作。而男艺人,则是打算借她过桥的居多,甚至不惜使出浑身解数,曲意逢迎,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可兰姐是何等人?还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吗——“只要征服了这个女人,有了名,有了利,美女还不有的是吗?到时候再甩拖也不是什么大事!”
耳聪目明的兰姐本来就没抱过高的期望,本来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享受一下就算了,无奈这些自恃有着潘安之貌、奥巴马之才的男人们,委实是想上位的心情太急切了点,偷吃却擦不干净嘴的事也太多了点,让兰姐想闭上眼装傻都不行。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试腻了的兰姐终于对男人失望到极点。再加上她决心要像王菲和周杰伦的经纪人那样,专注于培养、打造一个超级明星,捧个男艺人既不方便,也太危险,便兜兜转转,机缘巧合地选中了孙知琳。
在兰姐的眼中,在那么多的可选项之中,她之所以选中了孙知琳,是因为在演艺圈中,知书达理,孝顺聪明,有过国外留学背景,又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实在太难得了。而孙知琳既是个聪明人,又是个明白人。
正是因为她洁身自好,这条路才有可能走得长,在这个圈里,兰姐看多了男男女女借着别人上位的,至少孙知琳还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取舍。最令她诧异的是,孙知琳已经有了子浩这样的钻石男做备胎,她居然还会咬着牙,被李生潜规则,这是让兰姐非常震撼的,也正因此,才更激起她对孙知琳的赞赏——在这个世界上,哪个人是没有价码的?重点是你卖得值不值。她孙知琳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知道该对什么人板脸,又该对什么人宽衣解带——30岁的年纪,竟然同时拥有20岁的脸蛋身材,和超过40岁的智慧心态,完全不像一般时下的女明星,满脑子只想钓个金龟婿,以为从此以后王子公主便会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是非常务实的,一步一步凭借自己的实力,攀上了演艺事业的高峰。就算是上过床又怎样呢?天底下又有哪个女明星是上一次床,拍一次戏,就得国际影后的呢?纵使是当红的,一线的,恐怕是挣破头也想要逮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吧?
“唉,原本我对知琳的感觉是亦母亦姐,亦师亦友,并无任何情爱成分,但没想到我这个伴读兼保姆,居然会擦枪走火,一个闪神,伴到床上去了,而且竟然还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在回程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兰姐有点恍惚。她凝神望着孙知琳愉悦、专注的神情,手中流利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在她的操纵下飞快地往两人居住的Bay Bridge驶去,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浓浓的酸意和难以抑制的嫉妒。
当她在车子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坐等了知琳近三个小时,坐立难安,焦躁欲狂的时候,她心中便已了然,两人之间只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爱情游戏,知琳仍然举棋不定,想脚踏两船,以时间换取空间,而不愿立即和子浩做一了断。
但当知琳一下来,望着她心虚而又愧疚的神情,连双眼都不敢和她直视时,她内心排山倒海的怒火便爆发了出来,一反她过去努力在知琳面前捍卫的善解人意和豁然大度的形象,开始口不择言。虽然她极力想克制,但锥心的刺痛和嫉妒的怒火她实在无能为力,还远胜过自己在怀孕之际发现又遭前夫背叛时的心痛,这才故意在子浩面前上演了拥吻知琳的好戏,就是希望借此逼退自己的情敌,亦或是趁机断了知琳的退路——毕竟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未婚妻是个双性恋吧?!
“唉,没想到自己已近不惑之年,才真正明了什么叫做争风吃醋,心如刀割的滋味。也不知子浩看到会不会知难而退?”她脑中思绪紊乱,又忧又喜。
这时,孙知琳转过头来对她灿烂一笑,并撒娇说:“兰姐怎么了,你还没看够吗?”说完便腾出一只手来,亲昵地握她的手,十指紧扣,好似要借着交缠不清的双手来表达无可言喻的情意。
“罢了罢了,不管这次是福也好,是祸也罢,我都舍命陪她玩下去好了。”兰姐心中既甜蜜又苦涩地想。
一个女人要爱上一个条件卓越的男人,只是一秒钟的事。但要她把自己的心全然交出,多少还是会衡量、斟酌一下的。
一个女人要爱上一个比自己更优秀、更具有魅力的女人,就更不可能是逞一时之快,为了寻求短暂的欢愉和刺激了。
就像对兰姐而言,其实金牌经纪人和影后的关系已经是需求和利益的最大结合,她大可不必铤而走险,用这种超越伦理的关系来绑住孙知琳,因为万一弄巧成拙的话,偷鸡不着蚀把米,损失最大一定是她,除非是她真的把持不住,老房子失火,情不自禁,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