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外交杂志》周刊刚刚发表了内部人士罗森伯格的一篇文章,详细描述了埃及青年运动的幕后动作。
话题首先是要回到2008年。当时在埃及的一个城市马哈拉(El-Mahalla el-Kubra)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埃及国有企业的纺织厂工人们,因为物价高涨和工资太低,准备在4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天,出来罢工。
这件事情引起了一帮子在首都开罗,玩高科技的年轻人的注意。于是这群人在脸书上开了一个团体,准备在4月6号的时候,在整个埃及组织声援的抗议和罢工行动。
这个脸书团体,很快就有7万人加入响应。
但是在网上搞活动,和在街上搞活动,还不是一码子事。在马哈拉的工人罢工之中,警察占领了工厂,禁止了罢工。结果就是抗议变得很暴力,示威者们放火烧了不少建筑物,警察们开始开枪镇压,最后是两个人死于冲突。
而网上组织希望号召的全埃及的声援运动,却没有了踪影。这就显示出了现在所谓的社交网络新工具的软肋:你可以一下子搞出在网上搞出很多同伴,可是一离开网络,这些群体就散失得无踪无影。
要搞革命,你这些工具只可以通一下风,报一下信。根本成不了大事。所以大家决定要去革命圣地延安去取经,取颜色革命的真经。
而这个革命圣地,就是在塞尔维亚的贝尔格莱德。
于是埃及革命小子,一个20岁的博客阿德尔(Mohamed Adel),独自去西天取经。
在贝尔格莱德有一个组织,简称为CANVAS,全名叫做“应用非暴力行动和战略中心(Center for Applied NonViolent Action and Strategies)”。这个组织的形成,是因为在1990年代塞尔维亚的年轻学生们把米洛舍维奇给搞下来了。然后得意非凡的学生们决定,把他们的经验向全世界出口,从而开始训练超过50个国家的运动人士。受过这个组织训练的包括后来搞成了的格鲁吉亚、乌克兰、黎巴嫩、马尔代夫和现在的埃及。
那个这个组织教你些什么呢?不是在网上怎么用新媒体去组织人群,而是在街上怎么干。阿德尔在受训一个星期之后,带着学来的宝贵知识回国了。然后他开始训练其他年轻人,最后他的组织“四月六日青年运动”和另外一个组织Kefaya,就成了这一次埃及开罗革命的主要组织力量。
对最近埃及的革命带来整个中东和北非的动荡,人们的关注主要是在新媒体的运用,或者超级大国美国的支持态度如何等等。但是真正的原因,其实在于背后组织的能力:就是你有没有办法,把一盘散沙的不满者,变成街头不怕死的斗士。
这个要求的不是喊口号、发宣言、找外国记者们事先埋伏,或者接受外国媒体采访,诸如此类的表面功夫。而是要靠长期的组织建设、自我约束、团结一致、和长远规划。
一句话,就是你要把自己搞成一只军队那样,然后时刻准备着,静如处子。之后,就在一个火花产生的时候,要求你动如狡兔,发挥出组织力量,然后一击而中。
导致乱局的导火索其实很容易发现。比如说汽油涨价了,反对党有个领袖给人干掉了,自然灾害发生后政府反应速度太慢,或者说某个城市的警察和城管打死了一个小贩,等等。
这种事情发生,通常会引发大众的怒火。可是,光是怒火不够。因为大家有火了,政府应对得当,拖一下时间,或者是惩罚几个官员,大家的火就消掉了。
而要利用大家的火,把一个政府给咔嚓掉,需要一个准备非常充分的组织,抓住机会,赶紧煽风点火,把事态给搞得最大最好,让参与各方都无退路。
因此所有的革命,你外行们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偶发事情,是很即兴的事情。其实不然,事实是人家已经做了几年的准备。比如说,埃及这一次,最起码有组织的准备,就进行了3年。
其实在这个塞尔维亚组织出现以前,美国政府和其盟国,已经花费了无数金钱和资源,在全世界搞推翻他国政府的颜色革命。
但是美国等国家的传统搞法,有些不同。美国的搞法,通常还是和比较有影响和地位的反对派组织联手。CANVAS的做法不同,他们专门找幼稚的年轻学生。
这么做的原因,俺的估计,是年轻学生比较容易糊弄。因为你已经有影响的反对派组织,无论如何和政府体系,有矛和盾的复杂依赖关系,因此利益所限,也不愿意彻底和政府决裂。
而通常学生们这样的外人,可以有理想主义色彩,想事情比较简单和天真,因此比较容易接受过极的运动目标,不会轻易和政府妥协,一定要以要么你政府死,要么我学生死的方法,玩一铺大赌局。
CANVAS的起家,是在1998年十月的一次聚会。这些学生们当时为了反对米洛舍维奇,已经连续游行了100天,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大家讨论了革命的困难之后,发现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塞尔维亚人民不相信可以推翻米洛舍维奇,或者不敢这么干。而反对党组织,则更多地作为反对派领导人自己捞取政治权力的工具。
所以大家觉得革命的事情,只能让年轻人们来干了。而关键的重点,是如何把年轻人,给忽悠起来卖命。你不能纠缠于具体的事务中间去,比如说菜这么贵啊,工作机会少啊,诸如此类。
因为政府总是可以作出一些让步,然后大家目标达到,就回去该干啥就干啥了。你革命目标就达不到了。
因此革命的目标,不是这些具体的生活问题。而是关于俺们年轻人的自我身份认定。就是说俺们要让年轻人们接受,革命是一件很爽、很酷的事情。要让大家相信,俺们推动的是一种生活方式,让政治搞得成为一件很性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