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词有时需要对仗。所谓对仗,无非是相同词性,词组或意群的字,互相捉对,再遵从平仄的规定。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平冈细草鸣黄犢,斜日寒林点暮鸦”等等等等。
对仗中有一种略微特殊的形式,称之为流水对。这流水对有没有公认的定义,我不清楚,个人体会其特点,第一是对仗,第二是上下联一气而下,合起来表达一个意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流水”了。因为有这一特点,流水对的单句,孤立看,意思常不太完全,只有两句一起读下来,才明嘹完整。
胡乔木的诗句“挥将日月长明笔,写就雷霆不朽文”,是一个流水对。这儿挥将对写就,日月对雷霆,长明对不朽,笔对文,对得很工。而且其意思,得读完上下句后才全然了解。同样,唐人元稹的“惟将中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以及王之涣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更是著名的流水对。但秦韬玉的“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毛泽东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等,虽然形式上和前两例类似,我觉得不能算流水对,因为上下两句意思更完整独立,只是从不同的角度表达一种观点。
同理,下面一些句子,网上有人也说是流水对,要我说,都不是。
“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 (王維 )
“ 唯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 ” (杜甫)
“ 人怜巧语情虽重,鸟忆高飞意不同 ” (白居易)
“ 但將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怨落晖 ” (杜牧)
“ 心曾許国終平虏,命未逢时合退耕 ” (苏舜欽)
“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 ( 苏軾)
流水对因为有意流上的特别要求,有时于对仗就宽容一些。如上面元稹那两句,“惟将”和“报答”对得就不很工。又如杜诗“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也是流水对,但小和忆也对得欠工。例子还很多,如“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王勃),君、名词;是、动词。
国内有一本写给中学生的辅导书,谈流水对时,忽略了“对”的特点,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也作为流水对的例子了,我以为是错的。“对”尚不是,遑论“流水”?
流水对一个常见的形式,好像是上联末尾那关键字,成了下联的主语,这样上下就咬得紧,不断档,所谓流水吧。如上面例子中用长明笔来写文,用常开眼来报答。又如“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等等都是。流水对的另一常见形式,是表达一种因果关系。如“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陆游),“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杜荀鹤)等。
个人体会,权当自学笔记而已。错误难免,各位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