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来，请你吃鱼

前年的昨天，老鼐回来，刚进家门，就激动地跑过来跟我说：“今天我去开车，竟然看到前引擎盖上、挡风玻璃正前面，蹲着两只鸭子，赶也赶不走，于是我只好带着它们，一路开到S城去了。”
我一听，很着急，说：“哎呀！怎么能这样！那两只可怜的鸭子下了车，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城市，怎么得了！你看到它们的时候就应该把它们赶下车。现在可好，把它们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它们岂不是流离失所了？太过分了你！”
话说完，我惊奇地看到老鼐已经忍不住笑翻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天哪，你竟然相信了？快告诉我，你是装的，装的……”
可怜的我，还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恨的那个牙痒痒，就不用说了。
 
去年的昨天，老鼐回来，刚进家门，我就激动地跟他说：“我刚刚有客人来了！”
他问：“谁啊”？
我自豪地指给他看厨房地上小碟里的牛奶。
他说：“啊？难道是邻居家的猫？”
我说：“是啊，我只闻其声不见其猫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得窥真颜了。它很乖啊，施施然就进门来了，还不客气地喝了好多牛奶。”
老鼐说：“好啊。”
然后我漫不经心地把碟子拿到饭桌上。老鼐说：“别啊，脏……”我耸耸肩，说：“猫咪才不脏”，然后看看小碟，说：“还有好多牛奶呢，多可惜啊。”说着我一仰脖子，把碟子里的牛奶一口喝光了。
老鼐先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失声叫：“猫舔过的，你竟然……！”
然后，他就看到我已经忍不住笑翻了。

今年昨天的上午，老鼐回来，刚进家门，就激动地跟我说：“我单位里有个业余乐队，你是知道的吧？”
我说：“嗯，知道。怎么了？”
他说：“今天早上，他们排练，为了向我致意，竟然演奏了中国国歌。我一开始都没听出来。”
我说：“他们怎么知道你跟中国有点关系的？”
他说：“大概辗转知道我妻子是中国人吧。”
我一听，很有些得意，说：“那他们还是挺够意思的。”
然后我看到老鼐说完话后，竟然不挪窝，站在我身边笑得抖似筛糠。
我愣了愣，明白了。
 
今年昨天的下午，我回到家，老鼐皱眉说：“怎么这么晚？”
我说：“别提了。我坐的那辆公共车不知犯了什么邪，在市政府前一站就停了，把我们乘客全都赶下车，那一站换车又不方便，我只能甩开脚丫子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累散架了。”
老鼐看我惨兮兮的样子，不说话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对了，我路上经过超市，进去买了两样东西。你猜我在超市里碰到谁了？”
他问：“谁？”
我说：“你爸爸的大表姐！她正在超市里跟人家工作人员大吵呢。好像是有个什么商品打特价，她去取时发现特价品卖完了，非常愤怒，跺脚大骂，骂人家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商品数量。”
 老鼐说：“是么？不过我倒能理解她，她也是争取消费者权益嘛。在特价时段内，商店就是应该有足够供应的商品储备呀。”
然后他看到我竟然不挪窝，站在他身边笑得抖似筛糠。
他愣了愣，也就明白了。

法文里，愚人节的玩笑叫做“poisson d'avril”，也就是“四月份的鱼”。我们每年四月一号，轮流做东，互相请吃鱼。这就叫年复一年，报还一报，投桃报李，以鱼还鱼。本来是一年一年轮流的，今年我性子急，当天就回请了，还慷慨地接连请他吃了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