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献身辛亥革命的日本人 ——读宫崎滔天《三十三年之梦》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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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轩辕春秋 (绝世天骄)



那个献身辛亥革命的日本人

                            ——读宫崎滔天《三十三年之梦》

                    杨津涛(启风)

         刊于4月3日《南方日报》,原题《那个为中国革命奋斗终身的日本人》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以天朝自居的中国败在了蕞尔东邻之手,从此时势迁移,老师成了学生。也是在那一年,兴中会领导的广州起义夭折,孙中山 开始了长期的流亡生涯,日本成了他的“第二故乡”。在孙中山那些鼎鼎大名的日本友人中,以宫崎滔天最为国人所熟知。宫崎滔天,本名宫崎寅藏,号白浪庵滔 天。1897年,宫崎与孙中山初次相会,即为对方的气度与言谈所折服,“他的思想何其高尚!他的见识何其卓越!他的抱负何其远大!而他的情感又何其恳切! 在我国人士中,像他这样的人究竟能有几人?他实在是东洋的珍宝。”

        毁家纾难帮助辛亥革命

       19世纪末20世纪初,正是泛亚洲主义盛行日本的时候《三十三年之梦》中作者就记录下了他二哥(宫崎弥藏)复兴亚洲的“隆中对”,“愿我们能为共同的事业 贡献此生,深入中国内地,一心以中国人为念,思想当谋及万世,收揽英雄,以奠定‘秉天意,树正道’的基础。倘若中国得以复兴,伸大义于天下,则印度可行, 暹罗、安南可以奋起,菲律宾、埃及也可以得救。”这成为宫崎滔天后来在中国革命的“根本方针”。初看宫崎滔天所信奉的泛亚洲主义理念,很容易让人想起日本 侵略者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其实两者的区别是极为鲜明的:前者是真心要为亚洲谋自由,后者则是要变亚洲为日本的盘中肉。孙中山当时的想法也与此相契 合,他希望亚洲各地区能团结在一起,改变被西方奴役的命运,实现黄种人的共同解放。

       因此在1900年,兴中会决定发动惠州起义时,他们除了获得日本政界在资金和政策上的支持外,更有日本人亲身参与其中,留下姓名的即包括宫崎滔天、平山周、福本诚、伊藤岩崎、山田良政等十余人。

       惠州起义之初还比较顺利,革命军四战四捷。但好景不长,先是日本内阁易主,新上台的伊藤博文反对援助孙中山;然后革命党人又发现,自己上了人家的当,在菲 律宾购置的一批军械竟全是废品。没办法,只得临时改变计划,结束起义。在撤退途中,山田良政因迷路被清军捕杀,孙中山赞之以“外国义士为中国共和牺牲者之 第一人”。

       被寄予厚望的惠州起义竟以失败告终,宫崎滔天备受打击。他此前为了辛亥革命,几乎是毁家纾难,甚至曾对妻子说,“为革命用的钱,我能弄到,可养活妻儿的钱 却弄不到。你该自己想想法子。”惠州起义后,宫崎滔天一度想出家遁世,但最终为了养活妻儿,还是选择做了一名浪花节作家。此时的他“处于悲愤和贫困的绝境 中,可能是为了发泄郁愤,也可能是为了想得到几许稿费”(其子宫崎龙介所述),于是开始在报刊上撰写回忆录《三十三年之梦》。

       此书在1902年出版发行,章士钊随即摘译了其中有关孙中山的部分,以《孙逸仙》的书名刊行于世。章士钊翻译的内容只有全书的五分之一,但却产生了极大的 影响,因为他“发明”了“孙中山”三个字。原来1897年孙文在日本流亡时,曾化名“中山樵”,“中山”是姓、“樵”是名。只学得半吊子日语的章士钊,竟 “贸贸然以‘中山’缀于‘孙’下,而牵连读之曰‘孙中山’”。《孙逸仙》在当年与邹容的《革命军》同时风行天下,国人从此才知道有一个闹革命的“孙中 山”。章士钊之后,革命诗人金天羽又出版了此书的全译本,易名为《三十三年落花梦》。但是金译本的质量依旧不高,错译的地方很多。因此,林启彦在上世纪 80年代重译了《三十三年之梦》,成为至今最好的中译本。宫崎滔天本身即文采出众,兼之林先生流畅的译笔,使这本书无论是在故事,还是行文上,都很是好 看。

       成为同盟会早期会员

       孙中山在《三十三年之梦》的序中将这位友人比作大侠虬髯客“宫崎寅藏君者,今之侠客也。识见高远,抱负不凡,具怀仁慕义之心,发拯危扶倾之志……闻吾人有 再造支那之谋,创兴共和之举,不远千里,来相订交,期许甚深,勖励极挚,方之虬髯,诚有过之。”在此书的前半部分,宫崎滔天叙述了自己的家世与早年经历; 后半部分则以历史亲历者的身份,回顾了他同中国革命的不解之缘。戊戌政变失败时,宫崎滔天亲身犯险,参与营救维新党;康有为与梁启超寄居日本期间,他又极 力撮合维新、革命两党,希望中国革新势力能够团结一致;两党联合无望后,宫崎则与革命党人精诚合作,直到惠州起义功败垂成。正所谓“回顾半生,只是一梦, 而且完全是失败的梦。追怀梦迹,痛恨难堪,惠州事件又失败如此。”

       从一部《三十三年之梦》,能读出来的不仅是中国革命的步履维艰,更有那早已湮灭无闻的革命情怀。悲观之情纵然是溢于言表,但革命的念头却始终萦绕在宫崎滔 天的心中,理想的火花从未熄灭。后来如果没有宫崎滔天,或许就不会有1905年中国革命势力的大联合。据冯自由在《革命逸史》中的记载,正是在他的引见 下,兴中会的孙中山与华兴会的黄兴、宋教仁才得以相识,几十天后即合力组建了中国同盟会。宫崎滔天也成为最早的会员。

       1911年12月30日,宫崎滔天出席了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的祝贺宴会,亲眼见证了中国革命的短暂成功。1921年,宫崎滔天最后一次来华,意图协助孙 中山谋划北伐,回国后于次年去世。孙中山闻讯后至为悲切,痛呼“中国人民失去一良友”。在中日两国近世百年的恩怨纠葛中,能有宫崎滔天这样一个日本友人, 为中国革命殚精竭虑,前后奔走数十年,真可谓是一段世界史上的传奇佳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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