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老王我要去看看玉琳,让他留意一下正在睡觉的儿子。老王说看看也好。我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一路上我心急火燎。我想起很久以前玉琳说过她有抑郁症。如今看来她的行为很可能是病症加重了。海峰和他的父母怎么可以这么忽视她的精神状态?是我劝她回来的,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问题,我最近对她的忽视就不可宽恕了!
我一路胡思乱想赶到了玉琳的家门口。按着门铃,我想像着一个蓬头垢面、面色焦黄的玉琳会站在我跟前。门开了,出乎我的意料,玉琳穿着正常的家常服,干净整洁、神态平和,她带点微笑地说:“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吧。”
我说:“海峰在我们家吃饭呢,好久没看见你了,就过来看看。安妮恢复得怎么样啊?”边说我边打量家里。家里果然有了变化 。窗帘都没有放下来,用两边的钩子钩着。沙发上铺上了床单和被罩,看不出下面的口子有多大。离沙发最近的一面墙上很突兀地贴了一张画,可能在掩盖什么。
玉琳说:“嗯,挺好的。刚开始的时候安妮被绑着很不习惯,总想动,还不停地指着夹板说‘脱、脱’,我就哄哄她,每次给她一小颗糖。”
玉琳还是淡淡地,我看不出她有担忧或焦虑。我问:“秦伯伯和陈阿姨回国了,你和海峰好点了吗?”
玉琳说:“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现在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因为都是安妮的父母才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想呆下去了,这个房子到处充满了屈辱和伤心的气息。他父母刚走,我就开始收拾房子,可是每收拾到一件他们留下的东西,我的心里就揪紧一回,好像看到他们站在我面前一样。我每天睡不着,累得什么也干不了,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的情况必须要吃药了,于是我现在每天吃抗抑郁的药。效果很好。”
玉琳慢慢地叙说着,好像就是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我的头脑里却“轰”地响了一下。原来如此!原来她的平静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我问:“是吗?药物真的有用?那有没有副作用啊?”玉琳说:“其实副作用也不太大,主要就是有依赖性。我现在每天早晚各吃一粒,是最大剂量。有一天早上我忘记吃药了,到傍晚的时候情绪波动就开始哭。我突然想起没吃药,赶快补上就好了。还有就是好像记忆力下降了,不知道是药还是其他原因。”
我站起来说:“不行的,玉琳,我想和海峰好好谈谈。他一个男人太粗心了,你这个样子他应当更关心你才对,最好他请假照顾安妮,你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就好了。”我抬脚就想往外走。
“不要!”玉琳突然一声大喊,拉住了我。她说:“姐你千万不要跟海峰说,也不要跟别人说起我的病。海峰以前知道一点,但最近我没有跟他说过。我跟海峰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我只想和孩子在一起,我不想因为我的病给别人把柄啊!千万不要告诉海峰。求你了。”她说着,在我面前直直地跪下来了!
我的心顿时“咣”地一下被锤子砸了一下,震得自己头昏脑涨。我看看玉琳,这张没有悲伤、没有泪水的脸,满脸都是真诚、真诚。是我把她劝回来的!TMD是我把她劝回来的!我恨不得一把掐死我自己!我的腿渐渐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慢慢地蹲了下去。我对玉琳说:“没有谁能把孩子从你身边带走。你收拾收拾,带上安妮到姐那儿住几天吧,好不好?”玉琳没说话,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我吸了几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你到姐那儿住几天,咱们俩个人管两个小孩,姐也轻松一点啊!”玉琳好像终于明白了,收拾东西去了。
在出租车上我给老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玉琳和安妮要在我们这里住几天。老王噢了一声,也没有多问。回到店里,那两个人居然还在喝酒,海峰已经半迷糊了,还在唠唠叨叨。我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冲老王发:“你还喝什么喝,你不睡,海峰也要睡觉了吧!”海峰站起身来,看见玉琳就口齿不清地说:“好的、好的,我过几天就来接你。”玉琳说:“嗯。我在这也帮帮芳芳姐,你回去睡觉吧。”
安顿好玉琳,我也很累了。我很感激小查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哭闹,莫非知道疼他妈妈了?躺下来我才有功夫跟老王讲玉琳的事。老王居然也学会了像海峰那样使劲地挠头皮,半天才说:“好好照顾玉琳吧。不过这事不让海峰知道也不太好,看几天吧。最好是让玉琳尽快恢复了自己跟他好好谈谈。”我又说:“陈阿姨太过分了,我看她就说对了一件事,海峰没脑子!”老王说:“你别这么说,海峰有他无奈的地方。”什么?老王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立场了?我想发火,又怕惊动小孩子和隔壁的玉琳。憋得我胃疼。
(本故事纯属虚构,朋友们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