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婆婆这个样子,我真后悔了。也许不该告诉她这些事,让老人家跟着烦恼。我说:“妈妈你别怪他,他也有他的难处。那个厂子我们以前也没做过,不过是因为以前小批量的饺子卖得好,一冲动就把摊子铺大了,一上来各方面的开支都大,销量又跟不上。过了这段时间,业务上轨了就好了。”
婆婆闪闪的眼睛看着我,半天才说:“爸爸为老厂子奔波了十几年,到了了还是被人家卖掉了。承浩又开始折腾厂子,早知道我就阻止他了。家是你们两个人的,公司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们两个人要互相支持、理解。公司要是度过这个关口也是你们两共同的事业,度不过去你们也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了。承浩有事应该跟你好好商量,说清楚了你怎么可能不支持他呢。”
我更气短了,说:“其实承浩问过我几次,我实在是被那么多帐单吓怕了。我想他总归能从别的地方贷到款,可是他楞是没别的办法,也是急了才偷偷从家里拿钱的。我是有点赌气。。。”
婆婆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回头再跟承浩谈谈。你在家里休息几天就带着孩子早点回去吧。我和爸爸要是身体还行就找个机会去帮帮你们。”婆婆说完又给孩子按了按被子,手背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腮帮子,就出去了。
我在床边上坐了半天,又羞又愧,自己怎么能这么不支持丈夫的事业呢,还居然为了几万块钱就从家里跑出来!反省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婆婆温柔宽厚的一席话,好像在帮我,但是竟让我自我检讨起来。唉,生姜还是老的辣,就我那点儿小心眼,在她老人家面前根本无处藏身。
我姐李媛也找了个时间说是要陪陪我。她在银行分理处的营业部工作,混了若干年提了个会计主任,常常为了平帐加班到七八点,人瘦的跟杆儿似的。李媛说话风风火火地,可就不如我婆婆客气了。在饭店里坐下,她直接就问我还呆几天。
从小李媛就欺负我,我一直就不服。现在两年多没见面,她怎么还跟我这么说话!我的气就上来了。于是我说:“我还没呆够呢。”
李媛说:“以后你要回来就跟王承浩一起踏踏实实地回来探亲,别一个人带着孩子跟赌气似的。”
我翻着白眼说:“老王太忙。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赌气呢。”
李媛说:“你这种话只能跟别人说,我还不知道吗?你太倔,这是王承浩脾气好,人家妈妈也是讲道理的人。换个人你现在可惨了!”
我说:“惨什么惨!澳洲是讲法制的国家!他动用了我的私人财产,我有权利告他!”澳洲真有这条法律吗?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姐不好对付,能蒙就蒙吧。
我姐忍不住笑了。从小吵架的时候我就最恨看见她笑。她说:“什么私人财产?你做过什么?人家跟你共产了就变成你的私有财产了?你别太得理不饶人了。”
我终于受不了了,拍着桌子说:“我是功臣,我是功臣!我给他们王家生了一个儿子!我还要干什么?”
这句厉害,一下戳到了我姐的痛处。我有点不忍,可是不这样怎么压得住她!我不理她,两个人各吃各的。吃了半天,我姐终于说话了:“李芳,人家对你好,是因为人家善良,不是因为你生了个儿子。你不要不知道好歹,不知道珍惜。这个世界上至少一半的女人都生了儿子,你凭什么觉得你就比人家高一截?顺利的时候相安无事,有点事你就撑不住,别人怎么看你?别让人家把事情都做了,你就生个儿子。这次既然回来了就玩几天,玩够了还是回去吧。你自己想想,我下午还要上班,先走了,你慢慢吃啊。”
说完,我姐擦了擦嘴,把钱付了,就走了。我坐在那儿机械地吃了半天,头脑里全是我姐的话。“顺利的时候相安无事,有点事就撑不住了” 。说得没错。老王家都很善良,比我善良。我突然想起玉琳了,当年她被逼无奈要离家出走的事,差点成为她一生的污点。本质上来说,我比玉琳强多少?我除了受老天眷顾生了一个儿子之外,对老王几乎没有什么帮助。这么想着,我突然冷汗淋漓了。我凭什么指责老王从家里拿钱呢?更何况他并不是挥霍掉了。他没有跟我商量,也是因为我的反对。他还有多少空间能让我继续这么逼他?幸亏我婆婆懂道理,一句指责我的话都没有。也幸亏我姐嘴巴厉害,避免我继续“居功自傲”,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出来这么些天,我也有点想老王了,就赶快老老实实地签机票。承悦非要拉着我去买衣服。这方面她认识人多,直接就奔她熟悉的几个店。我小心翼翼地给自己选了一些针织衫和裙子,给老王选了些衬衫和夹克衫,承悦又给孩子挑了不少衣服,还有一堆软软的玩具。承悦让我看中了打包就行,回头她跟店主统一结帐。
买了很多东西,晚上吃完饭我就回房间收拾箱子。正忙得满头大汗,婆婆推门进来了。我赶紧让她坐在床边上,心里讪讪地有点紧张。
(本故事纯属虚构,朋友们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