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锅铲好作战

前几天,我注意到表哥那位八十后的女儿在她的QQ里留言:“外面的饭实在是不能再吃了,所以我开始自己做饭,第一次炒肉很成功,第一次炒大虾也很成功,耶!”

她的那些同龄的狐朋狗友们纷纷跟帖留言恭喜她的作为,有些表示自己还从未下过厨,有些干脆做流口水状申请到:“什么时候到你家里去吃一顿?”

看了这些话,我不禁微笑,为我这表侄女甚是开心,于是我也留言:“不错,欢迎走进厨房这个阵地,拿起锅铲来打响爱的另一枪!以后和姑姑我多多沟通,我这里好菜谱多着呢!”

我是看着这个表侄女从小长大的,她是个骄娇二气十足的漂亮姑娘,一直被我表哥表嫂、姑姑姑父捧在手心里,当掌上明珠来养大的,哪里知道分担家务。去年春天她披上婚纱嫁了她初恋的男友,而那男孩家境殷实,也爱她至深,想必也不会要求她洗衣煮饭。

可如今就是她这么个娇娇女,在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后,终于也有这样一个日子开始主动下厨,以刀具案板为武器,以厨房为阵地,用她的厨艺来展示她对小家庭的爱心和责任心了!

是的,拿起锅铲在厨房作战,于我,是爱和责任的表现与境界。正所谓“身教胜于言教”,这一点,我是从我父母身上看到的、学到的。

当年我父母大学毕业之后双双响应国家号召来到大同矿务局支援矿山建设,并在这里成家立业,两个人一路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养大了一双儿女。他们原本都是不会做饭的人,但成了家,有了孩子,在爱和责任的驱使下他们渐渐学会了做饭,并且想方设法改善手艺,让爱人有可口的饭菜,让孩子有足够的营养健康成长。

听说我爸第一次自告奋勇蒸窝头的时候竟然不知道放碱面儿,蒸出一锅让人不能下嘴的酸窝窝头;我隐约记得有一次单位里分了黄花鱼,我妈不知道怎么弄,于是请来邻居家从南方来探亲的老奶奶手把手教她如何把那满身鱼鳞、散发着腥臭的鱼儿做成一盘让我和弟弟忍不住大块朵颐的美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我自己第一次学着做饭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那一年,老爸带着学生在近郊插队,好几个月才回家一次,家里只留下我们娘儿三个,我心疼我娘上班辛苦,于是主动分担家务,开始了我的煮饭生涯,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说来有意思,我头一回煮粥的时候还当真分不清黄米和小米,给老妈熬了一锅黄米粥。

小学五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我爸准备带我和弟弟回太原去看望他的家人,可我考虑我妈一个人在家辛苦,虽然想去但还是拒绝了,主动在家当了十几天火头军,每天中午从自家门前的园子里摘一把豆角、几颗西红柿,擀好面条;晚上熬锅稀粥,炒个土豆丝,蒸几个馒头,保证我妈下班回来一进门就有热饭吃。但毕竟是小孩子,这么做了十几天之后终于抵不住回太原玩的诱惑,一个人坐了八小时的火车回了太原,那一年,我十一岁。

大学一年级寒假回家,我们家刚分了新楼房,正在请木匠打家具。老爸老妈都上班,于是我就承担了伺候三四个木匠们的差事,每天包包子,熬稀粥,做米饭,炒烩菜,虽然样式简单却让师傅们吃着舒服、高兴,就这样一直忙到年关,看着那些师傅们将一块块的木头片子打造成一排摆放在新房子里散发着油漆的香味的高低柜。

我曾经的婆婆很注重口头享受,也很愿意学习做饭的新花样,让我受益匪浅,开始真正爱上做饭这门手艺。在和她老人家一个锅里捞食的十年里,我的厨艺大长,做出的盘盘碟碟常常让吃到的人赞扬声不断。

说起来我这身厨艺的最大受益者其实是我本人。在我一个人出国之初的那几年,会做饭保证了我有平衡的营养,因而身体健康,生活规律,也保证了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能钻在厨房了里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做出两道自己喜欢的菜式,一来从那色香味俱全的盘盘碟碟里得到些许自信,二来自己在打拼得万分辛苦甚至十分绝望的时候还能取悦下自己的胃,从而在困苦中还能有些直接来自胃肠的“小确幸”。而和我分租房子的一位和我同龄的独生女就没有那么幸运,这位娇娇女不会做饭,也不懂理家,日子过得十分辛苦,虽然同龄,脸色却比我憔悴得多。我有时会因为可怜她而多做一些请一起她分享,可是我自始自终不喜欢她,浑身上下都是独生子女的毛病,自私、懒惰、依赖性极强。

不得不说温哥华是个好地方,国际化都市,积聚了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自然也积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饮食文化和食材,这一点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出国这十年里厨艺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往大里吹,我如今的厨艺真正是达到了“以中华饮食文化为本,融汇世界各国精华”的境地,信手拈来,都是好菜。

我最喜欢的是这里pot-luck的形式的爬梯,每家人都带来自己的拿手好菜来拼在一起吃,那场景绝对是一个大家交换煮饭心得,展示个人厨艺的最佳场所。看着自己带来的盘子很快被拿空,听着朋友们的夸赞,并仔细询问菜谱,那也是咱平凡生活中的一个大成就啊!

如今网络发达,我最最感兴趣的博客就是关于美文、美食、美图的。那些美文,直接就是灵魂盛宴,那些美图,首先是视觉盛宴,然后通过眼睛达到灵魂深处;那些美食,自然是味觉盛宴,通过肠胃到达灵魂深处,并荡起阵阵涟漪。

最可惜的是,除了偶尔参加爬梯之外,我这满身的厨艺如今最多的就是便宜了我家阿瑞,常常把他吃得唧唧呜呜直叫好,体重曾经飙升到225磅,我们在一起的这五年里,每天餐后他都一边擦着嘴,一边满嘴的感谢和称赞,让我得到很多安慰。可是我仍旧觉得用我这一身的厨艺伺候他一个人不过瘾,施展不开,实在是“杀鸡用了宰牛刀”,把我这块大才小用了。

虽然计划明年回国探亲,可我如今已经已经磨刀霍霍准备给老爸老妈、弟弟弟媳好好做几顿,真情奉献并回馈他们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爱护和支持了;我也准备到我那表侄女家里去,在她家的厨房里手把手教她几个中式、西式的菜式,让她那些朋友们更羡慕她在厨房里的作为;我还准备到我姑姑家,表哥表嫂家里去喧宾夺主一下,侵占他们的厨房、霸占他们的锅铲菜刀,替他们在厨房里打两个响枪,以此感谢他们在我不在的时候,对我父母如儿女般贴心的照顾。

小女子不才,估计这辈子用美丽的文字发些振聋发聩的声音,从而成为中西文化交流使者的大任是承担不起了,可在亲朋好友这小小的范围内,用我这十年来累积的中西合璧、集百家所长的烹饪技术做个饮食文化的交流使者估计还是勉强和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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