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孩子都很顽皮,似乎是恒古不变的真理。聪明,意味着更强的好奇心,意味着同龄人的思维速度无法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意味着,自己比同龄人更敢尝试新的实验和冒险。但是,也同时,他们又都是孩子,对于一个由大人主导世界的规则和好坏标准,还缺乏足够的认识。于是乎,就有了认识上的误差和不对称,结果,就有大人眼里的孩子顽皮,甚至是坏。
乔布斯就是这样的顽皮和坏孩子。父母较少的管教,让他的顽皮一度发展到野蛮的地步。所有的新东西他都有兴趣,特别是那些比他年纪大孩子喜欢的东西。结果,他一次次的产生和制造麻烦。
美国的学校,6-8年级是初中,9-12年级是高中。在进入高中之前的那个夏天,父母带着乔布斯和妹妹去了一趟自己的出生地,威斯康辛州的农场去看望自己的父母和亲戚。那时候,父亲保罗在硅谷的光谱物理公司工作,为工程师们设计的新产品制造样机。也就是在工程师们设计好产品之后,将工程师们“制造”在图纸上的产品,变成现实的可以运行的物件。为此,他必须自己制模具,生产必须的特殊部件。
保罗制造的那些样机,最终的产品都是一些很精密的激光仪器,将被用于医疗和军事领域。精密仪器的特点就是精美和细腻。这种对于完美的强调,在继续强化乔布斯内心中的完美意识。父亲保罗一次次对自己所制造出样机的完美自豪感,也在无形之中感染者小小的乔布斯。
在这里,有两点是保罗没有注意到的,给儿子带来的价值输送。
其一他对自己工作的热爱和热情!试想一下,如果他每天仅仅只是满足于一份工作,一张支票,那么,他给儿子的又会是怎样的影响?儿子会对他的“自豪感”感到自豪吗?
其二是他对自己工作的努力完成。很多家长在鼓励孩子时喜欢用“你真棒”,“你就是最好的”这样的词语,保罗不喜欢那样的“虚伪”,他也玩不来。摆在他面前的,每一次都是巨大的挑战。
如果他老是喜欢寻找借口不做好,或者是尽可能的拖拖拉拉,不努力,那么,他还能够保住自己的工作吗?父亲在无形之中给儿子的就是一个做到最好,甚至是挑战不可能的印象!这在后来,又在乔布斯心里留下一个“努力”比“聪明”更重要的概念。
做自己喜爱的事,喜爱自己所做的事情,将它做到极致,这样的言传身教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力,在无形之中影响着乔布斯。就是这一本本没有纸张的书籍,在慢慢的调教乔布斯的心灵,塑造他的灵魂。
夏天的威斯康星奶牛场很美。繁花似锦,动物成群,绿树成荫,这样的乡村景色,对于小乔布斯似乎没有太多的吸引力。在他记忆中,有一幕倒是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一只小牛犊,落地才几分钟,就能挣扎着站起来开始走路。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人类的智慧和能力,到底是来自后天的学习,还是来自于先天的遗传?很多人强调后天努力的价值,有意识忽视先天遗传基因的差异所带来的能力差别。
在这里,他从这头小牛身上感觉到一点:有些技能不是后天学习的结果!人类在通过遗传基因像后代传递一些必要的技能!这些技能是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装置在身体里面,一旦出生,就开始基于本能的自我协作进行工作。
就是对这个问题的思索,让他在随后的高中学习中,对柏拉图是哲学理论发生了兴趣。按照柏拉图的理论,世界是由“理念”和“现象”两个不同的世界所组成。理念的世界是真实的存在,永恒不变。而人类感官所接触到的现实世界,只不过是理念世界的微弱影子。现实的世界由现象所组成,而每种现象,则会因时空等因素的不同,而表现出暂时的变动等特征。基于这种假设,柏拉图提出了一种理念论,和回忆说的认识论,并将它作为其教学理论的哲学基础。
初夏的威斯康辛州奶牛农场
柏拉图强调遗传的巨大价值,在他看来,人的一切知识都是由天赋而来,它以潜在的方式存在于人的灵魂之中。这样一来,人类所拥有的知识,就不是对世界物质的感受,而是对理念世界的回忆了。所以,对学生教育的目的,就是为了恢复人的固有知识。相对于是帮助学生将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存货”取出来而已。
柏拉图的教育理论强调的是直觉思维的价值,重视对普遍性和一般性范畴的认识,重视学生思维能力的培养,认为概念、真理是纯思维的产物。在他看来,理念世界似乎就是一个已经存在的大楼,而开启这栋大楼大门的钥匙,就是感觉。正是感觉在认识中的刺激作用,才有了后续逻辑理念思维进行下去的可能。
所以,教学过程要通过具体事物的感性启发,来引起学生的回忆,经过反省和思维,再现出灵魂中固有的理念知识。
在教学方法上,柏拉图师承苏格拉底的问答法,把回忆已有知识的过程视为一种教学和启发的过程。他反对用强制性手段灌输知识,提倡通过问答形式,提出问题,揭露矛盾,然后进行分析、归纳、综合、判断,最后得出结论。
直觉的价值高于理性的思考,成为乔布斯后来一再遵循的人生思考法则。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受柏拉图哲学思想影响的结果。至于灵魂是不是存在,是不是拥有储存人类知识和智慧的能力,则是他随后一辈子都在思考和寻找答案的问题。
九年级上高中,乔布斯进了库珀蒂诺的家园髙中。四年制的家园高中,组建于1962年。1969下半年上高中时,那所学校才组建7年,还是一所很新的学校。根据乔布斯的记忆,当年的高中校园有些杂乱,由几栋简陋的两层楼砖砌建筑物构成,建筑的外墙都被刷成了粉红色。颇有点墨西哥风格,是由一个著名的监狱建筑师设计的。考虑到加州随时可能发生的地震,学校的建筑被建的很结实,按照乔布斯的话说,就是“坚不可摧”。
2010年时的库珀蒂诺,拥有居民58302名,被《福布斯》称之为世界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小镇之一。当保罗决定搬迁到那时,他是不可能会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最让该镇出名的,居然就是因为,那是自己儿子所建的苹果公司的总部所在地!该公司在当地雇员人数为34300。
该镇组建于1955年10月10日,作为所在的圣克拉郡的第十三个镇(市),和乔布斯同龄。
按照2005-2007年美国人口普查数据,库珀蒂诺的家庭年度中间收入为140199美元,人均年收入为44774美元。其人均年度收入就可以抗衡美国家庭中间收入数。是美国人口五万以上的镇中两个最富裕之一。在那里生活的人中,白人占37.4%,亚裔占到55.7%,黑人1.5%。其中,有3.6%的家庭,相对于5.2%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之下。
目前,库珀蒂诺附近的Fremont Union High School 学区有五所高中,按照API分数来衡量,家园高中以866分排在第四位,高于加州公立学校所要求的800分目标。加州2011年的数据,全州9至11年级API的平均成绩为742,除了残疾人和英文有障碍者外,黑人最低为650,亚裔最高为866,白人第二为810。2005年时家园高中的平均值,刚好是2011年时加州华裔的平均值!
家园高中在2003年时的在校生达到1844,2007年时达到2270。按照2007年的统计数据,学校的入学学生中,白人占48.2%,亚裔占37.6%,西班牙裔占11.1%,黑人占2.4%。亚裔人在该高中的入学比例,远低于在库珀蒂诺的人口比例!
在山景城的家园高中,有三件事情对乔布斯的影响巨大:约翰•麦科勒姆教授的电子学课程;在这个电子学课堂上认识了沃兹尼亚克;开始受高年级同学的影响使用迷幻药。
1970年左右的家园高中,最有影响的课程就是这个电子学课,被人们称为是可以和弗雷德·特曼在斯坦福开的同类课程比美的讨论班。弗雷德·特曼那时是斯坦福大学工学院的院长,就是他,领导和推动了硅谷的形成,被称为“硅谷之父”。他的这个“硅谷之父”的头衔和诺伊斯的,还有点不同。
特曼的贡献是打造了硅谷的大环境,是硅谷社会环境的创造者,而诺伊斯的贡献,则来自于内核,制造了硅谷得以成为硅谷的技术基础和核心。
而麦科勒姆最大的贡献,就是先后培养出斯蒂夫·沃兹尼亚克和斯蒂夫·乔布斯,他们又在随后联手打造了苹果公司。沃兹尼亚克比乔布斯大四岁半,比他高三个年级,因为乔布斯跳级一次。在乔布斯进入家园高中时,十二年级的沃兹尼亚克,因为给麦科勒姆当助手认识了乔布斯。
上高中的乔布斯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很多时候,他就和比自己年长的孩子一起玩。为了和他们打成一片,跟着他们的兴趣走就是必然的选择,结果,就是他对吸食大麻和“享受”迷幻药开始着迷。
1960年代的美国是一个特殊时代,多灾多难。到了1970年时,美国的社会大环境,不仅没有走好的迹象,反倒是生出了更多的乱像。在经济上,股市崩盘。在政治上,初春五月,又在俄亥俄州发生了肯特大学惨案,在校大学生被前来维持秩序的军人意外枪杀。首都华盛顿和全国很多大学都出现了学生的反战游行示威。
来自大学的反叛,也影响到正在高中学习的乔布斯和他的同学们。历来就喜欢与众不同,喜欢反叛规则的乔布斯,和几个志同道合的高年级学生打成一片。在他心目中,那些人都很聪明,他们都对数学、科学和电子学兴趣浓厚,同时,他们又都喜欢迷幻药和非主流文化。
对于迷幻药,乔布斯在随后很多次都有所强调。有好几次,他甚至讥笑盖茨不曾有胆量尝试迷幻药,否则,他会开窍很多。迷幻药在今天,已经被很多国家视为毒品而禁止使用。可是,在1960和1970年代的美国,人们对于它的功效,还处在摸索阶段。
在朝鲜战争阶段,人们还怀疑美军被使用迷幻药,让他们更不怕死。美国人也怀疑中国的志愿军被使用迷幻药,所以才有那样的让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英勇。
1951年8月,美国军事部门,甚至在一座法国村庄,在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村民来做迷幻药的药物效果试验。在1960年代,美国军方还在美国国内用军人和平民为对象,也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搞迷幻药效果试验。美国政府在一定程度上是在鼓励人们使用迷幻药。
迷幻药是一种化学复合制品,化学名称为“麦角酸二乙铣胺”。乔布斯一再强调的LSD,则是目前人们已经知道的迷幻剂里面药力最强的一种。这种迷幻剂很容易被人体吸收。吸食者在30到60分钟之后,就会出现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和瞳孔放大等药物反应,并且就此产生2到3个小时的幻视、幻听和幻觉。在这种状况下的吸食者,会对周围的声音、颜色、气味等一切事物的敏感性,极为畸型地放大。与此同时,对事物的理性判断力,对自己行为的控制力,则快速下降,甚至是彻底的消失。很多吸食者,还会伴随着生理上的眩晕、头痛及恶心呕吐等症状。
迷幻药是在1938年,第一次由瑞士化学家艾伯特·霍夫曼,利用麦角中所含的麦角胺、麦角新碱,合成的。它是一种无色无嗅无味的液体,属于半合成的生物碱类物质。
迷幻药要在肝内代谢,通过肠道排出体外。吸食者在药效消失之后,往往会有后遗症:严重的忧郁,有时还会有幻觉重现的感觉。有些人,就是因为对这种幻觉的恐惧,而选择自杀。
再者,迷幻剂还有上瘾的问题,让吸食者对它产生顽固的心理依赖性,和对大剂量的需求。长期或大量迷幻剂的服用,不仅会使服用者的记忆力受损,产生思维障碍,还会因药物对细胞中染色体的大量破坏,而导致孕妇流产或婴儿畸型。
美国每年首次使用迷幻药的人数
几十年之后,已经深知迷幻药副作用,而且自己也早已经戒掉的乔布斯,还一次次的“炫耀”自己使用迷幻药的历史,并且藉此讽刺盖茨的为人“老实”,不敢尝试毒品,其动机和骄傲的原因,是让很多人迷惑不解的问题。
这就是当年美国中学的乱像:一群成绩不错的孩子,一方面吸食大麻和使用迷幻药,一方面还对科学和数学学习兴趣浓浓。还有哈佛大学的教授,因为违规试验和让人使用迷幻药而被捕。
麦科勒姆成为乔布斯生命中的又一个“贵人”,他还连带的为乔布斯提供了沃兹尼亚克这后一个“贵人”。没有他们两位的出现,乔布斯随后的人生也会很不同。麦科勒姆以前是海军飞行员,但却没有军人脸谱般的严肃和呆板。
他很会教书,很喜欢用杂耍般的办法,来吸引学生的学习兴趣,让他们在玩和好玩中,学会比较枯燥的电子学知识。他不仅给学生讲解原理,还鼓励学生自己动手来制作一些简单的电子设备。沃兹尼亚克后来设计出苹果一号,也是这种已经成为习惯的玩法的自然延伸的结果。
为了给学生们提供必要的条件让他们动手玩,他自己还购买了很多电子部件,放在一个储藏室里。他喜爱的学生,经常有机会从他那拿到储藏间的钥匙,使用里面的部件和设备。
他们的教学楼的旁边是汽车修理课教室,麦科勒姆喜欢向学生强调说:学会电子学的价值,就相当于以前人们学会汽车修理一样重要。
美国的中学,比较强调实用课程和实用技能的训练。很多学生在高中毕业之后,会得益于在学校学会的汽车修理知识和技能,找到工作和自己折腾自己的汽车。麦科勒姆意识到,电子科技的时代即将来临,那时候,谁拥有电子学方面的知识和技能,谁就有更好的机会获得比较好的工作。
让乔布斯嫉妒的是,麦科勒姆从未将他储藏室的钥匙给过自己。原因在于:来自军队的麦科勒姆强调纪律和服从的重要性,而乔布斯却不喜欢这之中的任何一项。他喜欢的是无政府主义,是对规则的违背。再者,在课堂上,乔布斯也不是一个很善于配合的学生。很多时候,他是坐在一个角落里做自己的事,既不主动参与课堂讨论,也不和其他的同学交流。显得很孤单和不合群。
既然老师不给他提供部件,看上去沉默寡言的乔布斯倒是有他自己的办法。有一次,他需要一个电子部件,市面上买不到。但他查到,一家底特律的公司有。于是,就自己做主,给对方打“对方付费”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正在设计一个新产品,想测试一下那个部件。几天之后,该公司就用航空快件给乔布斯寄来了部件。
做到这点让他很得意,却让老师不开心。在老师看来,这是一种欺骗行为,是自己的学生不应该做的。麦科勒姆的课程持续三年,可是,乔布斯却只在那里呆了一年就没有继续修下去。原因,就是因为他不喜欢老师对他的态度。同时,他对技术的精深,似乎也没有多少兴趣。在这点上,他远不如沃兹尼亚克那么着迷。在后来,也因此而吃亏。乔布斯天生就是一个指挥者,而不是一个技术专才。
虽然在技术上他无法做到像沃兹尼亚克那么精深,但是,使用自己学到的一星半点知识捣鬼,却是他的喜爱和擅长。
当时,已经开始受荷尔蒙困扰的乔布斯,对于父母在卧室中做的事情兴趣很大,于是,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可以偷听父母房间活动声音的装置。他将几个扬声器连接在一起,再接上麦克风。麦克风放置在父母卧室,扬声器则连到自己的卧室,随后又在自己的衣柜里建了一个控制室。有天晚上,他的偷听行为被父亲逮了个正着。他算幸运,愤怒的父亲只是让他拆除系统,没有好好的揍他一顿。
【说明:关于乔布斯商战的故事,参阅我的新作《乔布斯的商战》(湖南科技出版社,2011年12月版)。这里只谈他的成长,探索的是他个性的形成和初期教育的获得。转载请注明来源和作者。作者保留所有版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