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随下放的父亲我们全家搬到锦州。我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和我们住在同一所部队大院里,同一个小院的小石头。石头比我小两岁,个子不高,但很结识,而且脾气十分倔强,一言不合就可能不计后果的大打出手。他和我一样经常给家里惹祸,都属于那种不让大人省心的坏孩子,同时也都是打架不要命的主。在院里一般没人敢惹他,即便比他大几岁的孩子也都对他有所忌惮。但他却对我百依百顺,也许是我们有相近的人性,而我又年长他两岁的原因。在我们院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叫他小石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可能是他的个性和石头太相像了,所以甚至没人怀疑石头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记得有一次他和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孩子打架,他被人打得满脸是血,浑身是伤。可他就是不服,摔倒爬起来再上,一个劲的死磕,最后那人不得不向他求饶,赔礼道歉。
记得我家刚搬进小院时,他的养母薛阿姨就带着石头和他的妹妹来拜访我的父母。就在大人们交谈时,薛阿姨突然对站在一旁的我说,男孩子别总呆在家里,让石头带你出去熟悉熟悉环境吧。当时我很高兴,立即和石头在大院里转了一圈,我们去了灯光球场,游泳池,菜地,饲养场,家属区和营房。在感慨,惊喜院子里玩的地方之丰富,地域之广阔的同时,我也和石头成了朋友。而且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叫他小石头,直到我们都长大成人结婚娶妻也没有改口。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被抱养的,其养母薛阿姨是十三岁从家里跑到延安参加革命的老八路,后来又成为军内著名外科大夫。和薛阿姨一起从家乡出来参加革命还有一个曾做过新中国海军司令的人,他和薛阿姨原本青梅竹马,但因为战争的原因阴差阳错的都所婚非人。但后来两人一个丈夫英年早逝,一个老年丧妻,最终他们还是如愿以偿结为伉俪,在无锡干休所里安度晚年,这是后话。我从未见过石头的养父,听说也是一位老干部,在我到锦州之前得病死了。石头的妹妹也是抱养的,他们一家四个人两个姓氏,据说石头随他养父姓氏,其妹随薛阿姨。我在锦州住了四年多,上完中学直到考上大学,在我心里它一直是我的第二故乡。如果问我最值得留恋的东西是什么,一个是那个院子太大太好玩了,大到让我的梦有一个自由的天空;另一个就是我的发小石头。
石头是院里的一霸,经常欺负比他大两岁以下的所有人,无论男女,有无靠山。但他从没有对我妹妹动过粗,当然是因为我的原因。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妹妹非常幸运,因为有我这样一个坏哥哥的庇护,小时候从没被人欺负过一次。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担心我会和他们拼命。有谁不怕一个打架不要命的人呢? 而我的横就是因为我的无所畏惧。在大院里,我和石头都因惹事生非而臭名远播,而我两平时又好得像一个人似的,经常合伙‘作奸犯科’,可谓是狼狈为奸,又惺惺相惜。但我从不欺负女孩,这点石头和我不一样。
后来父亲回到省城的原单位工作,全家又搬回到我的出生地沈阳,我也考上大学,从此离开了锦州。后来锦州经常有故人到我家作客,每当客人走后,我总是向父母打听石头的一些情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一直都很惦记他。旅行结婚前,父亲为我安排了一条绿色通道,处处由他的老战友们安排和照顾我们这对新人的衣食住行。而其中重要的一站就是无锡空军干休所,这是我特意要求父亲安排的。因为薛阿姨离休后就在干休所里当所长,而我就为了能再见到,思念已久的儿时夥伴小石头。
到了无锡本来薛阿姨给我们安排住进了招待所,但小石头一天都不让我去住,总是借故把我留在他的家里。当时他已久有了一个同居两年的女朋友,那个女孩长的十分乖巧,有些逆来顺受,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小石头经常当着我们的面呵斥他的女人,没有一点尊重。我和那个女孩私下聊过,她说她非常爱石头,否则她早就离开他了。但又向我诉苦,说石头的脾气又臭又硬,有时真让她受不了,并让我好好劝劝他。事后我也找石头谈过此事,他却很不以为然,还说女人一天不收拾就会上房揭瓦。我对他说无论怎样,对自己的女人而是要善待的好。石头已久不是我过去的小跟班了,而且像他这种人都极要面子,有些话我也只能点到为止。至于听不听就看他自己的了,我也是出于关心他,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一天石头夫妻陪我们玩西湖,我想找个饭馆请他们夫妻吃顿饭,又怕石头不肯。正巧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于是我小声问他离这里最近的饭馆在哪里,谁知那人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扭头就走了。碰巧这一幕被蹲在一旁玩水的石头看见了,顿时怒火中烧,跳起身来快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一使劲就把那人甩到湖里去了。那人从湖水里站起来,想上岸,石头又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叫爷爷,老子就饶了你。那人拖着哭腔小声叫了声爷爷,石头这才作罢。望着刚刚还神气活现现在却一付狼狈像,而且浑身湿透了陌生人,石头大声说到:
"还不快滚。"
那人走后,石头的女人嘟囔了一句:
"对付他们上海人就得如此!"
"上海人,你怎么知道他是上海人呢? "
"听口音和看他那付歧视外地人的德行就猜得到。"
"还不快滚。"
那人走后,石头的女人嘟囔了一句:
"对付他们上海人就得如此!"
"上海人,你怎么知道他是上海人呢? "
"听口音和看他那付歧视外地人的德行就猜得到。"
石头的女人仍然有些耿耿于怀。
"你们离的这么近也会被歧视?" 我不解的问。
"他们看谁都是乡下人,除了他们的洋爸爸外。" 石头插了一句。
"你们离的这么近也会被歧视?" 我不解的问。
"他们看谁都是乡下人,除了他们的洋爸爸外。" 石头插了一句。
我心里明白,小石头这是对我好,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但却无时无刻不用实际行动向我表明一点,即他的哥们义气。更别说有人冒犯我,我相信当时那人如果敢反抗,他会为我拼命的。我们都是简单的人,在我和他的心里都有着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信念,而且从未动摇过。
原来地域之间是还有这种事情,这是我过去闻所未闻的。对于我们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从来都讲五湖四海。而且经常会遇到来自不同城市,讲各种方言的小孩,大家都能很好的相处。再说叔叔阿姨们也都来自全国不同的地方,尤其是北方的部队,南方的兵最多,我父母来东北之前也都住在上海。我也从来没有体验过因语言问题而被人歧视的滋味。这次出来,算是长见识了。
后来我再没有见过小石头,听别人说他到底和那个女人分手了。说实在的我有些替他惋惜,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而且那么小就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死心塌地的跟他同居。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生活,而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知道个皮毛,算不得上了解,应该没有发言权。一有机会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打听他的消息,而且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关心他,因为他在我的心里一直就是我的好兄弟,甚至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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