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七,现在还在卖黄鳝

 
 一个人的生活真是无定的。你今天走到这条道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个岔路口在你的面前招摇。我也偶尔就回想起二三十年的历史,我可能去当农民,在广东或浙江的某个乡镇打工,或者还在小县城卖菜;也可能在给某个山村小学做老师,用三块石头架起来烧火做饭;更大的可能是,读完书被分到某个农业技术推广站,教农民如何阉猪或者怎样抛秧。当然,也有可能在大学混饭,为职称搞得焦头烂额,但有时间欣赏青春妹妹,或者还能在讲台上慷慨陈词白天当教授晚上是禽兽。还有可能,在某个报社或电视台做策划,一个小时挣500人民刀,满嘴跑石头上穷天国下黄泉,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然后生产出一些获奖的垃圾产品或者不获奖的前卫产品。

没有当成农民是因为我爱举手。因为上小学的时候举手而遭到老师喜欢。于是使劲读书,在小池子里耍聪明,居然就一级一级读下来了。你说那高考跟科举有什么区别。

没有当成小学老师是因为我吃的肉太少了发育迟缓。到初中毕业去考师范,德育智育全都通过了,就是个儿高不到一米五,废了。我的一个初中哥们儿,成绩跟我一样好,因为是地主家的有余粮,长得比我壮就被录取了。后来分到一个山区教小学,走路都找不到北,一天晚上回去迟了愣找不到学校,摸了几个小时摸到一个学生家,自个儿哭了。说还好没碰到狼。前些年在县城碰到我,他说娘的我当年要是比你矮就好了。我说千万别这么说,我现在特空虚,羡慕你能实实在在的教几个学生认字。他打死也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我有一个小学同学,因为名字叫赵朝西, 20 岁就喝农药死掉了。我见人就说,取名儿千万不能叫朝西,这个不吉利。还有两个小学的去挖煤,塌方死掉了。坟就埋在村头的小丘上。我每次打那经过,总是感叹一把生命无常。

初中的同学何老七,现在还在卖黄鳝,当年 13 岁就开始卖鸭子,不是自家产的而是投机倒把。他用一个扁担一头绑上七八个鸭子,呱呱呱的就在镇上开卖。他有回劝我也参与,说挣的钱比老师还多。我心动了一回,但没有本钱儿,又不敢去偷鸭子,所以没干成。我每次看到加拿大的野鸭成群飞舞,就想起何老七,要是他在这里该多好啊,我们一定可以搞一个比日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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