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有多久?
按照今日加拿大政府日常用语,应该这样回答:Well, it depends。
2000年,一个北大经济学教授被发现冒充美联储首席永久经济学家,还大大方方地写进各种报导和简历里。首席自然是扯淡,因为这位毫无工作经历的经济毕业生当年只是美联储成百上千的普通工作人员中的一个。但永久人家就有说法了:我的offer上明明写的是 permanent 嘛,不是永久是什么。
我听说过永久牌自行车,一般三五年就散架了;我也听说过爱情天长日久,过不了两年就东奔西走;我还听说过海枯石烂的永久的友谊,在利益面前作鸟兽散。最牛掰的有关永久的段子是这样描述的: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段子描述夏雨雪的情况跟今年渥村的夏天有些相似。
若干年前夏天的末尾,在渥村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我居然混成了加拿大国家艺术中心永久员工。 在我收集的各种生命历程的卡片中,还有我保留的当年NAC的员工证,有照片,有编号,还有个小名儿叫迈克尔。真是世事如梦啊!
那是2000年的夏季,为了完成一年里拿下这个硕士的计划,我在暑期选了两门课,还准备把那个窟窿论文整完。结果三搞两搞就把这些事儿弄完了,空出了一个整8月没事干。我在几个报纸上找广告,满腔热情准备为首都地区的制造业作些贡献,结果发现了这个艺术中心正在招工人。干什么呢?给那个著名的中心餐厅熨桌布,然后叠起来,然后就有人香喷喷的的端出去铺上,猛宰那些来自加国各地的艺术家们。两个人的饭局,厨师告诉我说要200刀。我听见这个价,就觉得自己身上被捅了200刀。
如你所知,我只能告诉他们俺是高中毕业,以前经常熨东西,而且折叠起来非常快。在家里折腾了几个床单,又翻字典朗诵了一些卫生员工必备的单词以后,我就在国家艺术中心的人事主任面前表演把一张桌布叠成四方形的简单技巧。生活啊生活,30年来我就没有熨过一个东西啊。我后来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爸听,他说,小时候我就告诉你,多学点儿东西总没错,灾荒年生用得到。之前在多伦多,为了应聘一个木匠,我把房东的柜子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搞了一下午,面试过了,房东差点儿跟我打架。
除了在艺术中心里偷听(没有机会偷看)那些练歌剧的吊嗓子和在晚餐时间吃一顿上好的烤三文鱼以外,我还在这里跟越南来的女主管打了一架,冒出了一点儿愤青的苗头。
如你所知,资本主义的一个特点就是任何东西都有一个复杂的程序,一条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跳过去。比如你买个灯泡,厂家就会先警告你,第一,不能把灯泡吞到口里;第二,不能把灯泡泡在水里;第三,不能把灯泡冲进马桶里。。。好像我买灯泡来不是为了点灯,专门是为了找岔子。这就是这边的说明书你基本看不懂的原因。总而言之吧,为了跳过去几个程序提高效率我就用自己发明的方法开工了,结果遭到越南主管艾丽丝小姐的反对。不光反对,还处处指手划脚,显然对一个大陆来的高中生有种趾高气扬的快感。当她再次把手伸过来要拉我的胳膊,我抬手就给了那个爪子一个巴掌,我恶狠狠的告诉她:小心告你性骚扰!
我把新方法推销给经理,还把艾主管告了一状。从此我一个人一个组,爱听歌剧听歌剧,爱看门前运河里的鱼就去看会儿。但是,我敢向那段时间在此就餐的各国艺术家们保证,桌布,的确还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