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语时。"
好象是昨日的黎明,我们去看仙顶的云霞,好象是昨日的傍晚,我们支起白色的布幔,倾听着暗夜的足音。好象那气象台上还有打乒乓的人,好象那禅源寺边还闪起了我们的身影。
记得第一次用好奇的眼神,见到那独角仙,在匆忙地迈着碎步,还记得第一次屏着气扑到凤蝶,心儿几乎欢快地跳出喉咙。
雷响雨闹,我们呼喊着朝老殿跑去,山里露冷,掖一把衣襟。
当心夜里踩到蝎子,咬一口苦掉牙,歪了嘴。
当心草里的蚂蝗,吸血不痛,血染长袜。
那么,
云雾的山中,竹径披幽,山腰的水溪,石鸡浅唱,是否会给我们一生的梦儿织出点诗意?
那么,人生的起伏,四海的漂泊,学无止境,自强不息的旅程,伴着那天目山的风,天目山的云,
是给我们激励,还是给我们深思?
此时彼时,此岸彼岸,当我悄悄的梦回天目山时,是否还有点当年的心情,当年的步履,当年的回忆?
是的,我也是一个花甲,不是"小姚"了,是的,我也报废了一个半月板,步履不会娇健了,
可是,短短的天目山实习,毕竟仅仅两周,为何会刻骨铭心,复旦的大学三年,毕竟也只是人生的一朵小花,为何会如此牵挂?
或许是我命中与复旦有缘,
62年5月21日,牵着外公的手,跟在外公的身后,
到复旦参加校庆,记得登辉堂,记得大草坪,记不得李朱陈俞王伯伯,记不得东西南北;
72年2月27日,到生物系报到后,我独自一人坐在107教室许久,神情恍忽还惶忽,怎么一下成了"工农兵大学生",不是溜墙跟,蹲屋角的"狗崽子"了,不会冲进几个戴袖章的,把我拖了出去?
82年2月20日,坐在分院的考场上,第一门政治课,第二门英语,自信不高,三门专业,95,97,98,自以为对得起老师们的教导,但87年12月中旬的首次美国研究生期末大考,差点考焦,于是很怀念中国的统编教材,分院的研究生大课,曹天钦,曾弥白,施履洁,江振裕上课的表情,复旦洪黎民老师"虾蛤虾蛤"的上课声音。
“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人生的知识才是你的财富,股票会贬值,房子会贬值,而你的知识,你的阅历是你一生的财富,会随着你的记忆藏在心里,时间越久,越有滋味。
宋代的尚书倪思说过:“松声、涧声、山禽声、夜虫声、鹤声、琴声、雨滴阶声,雪洒窗声,棋子落声,煎茶水声,皆声之至清者也。而读书声为最。”
天目山的岁月,不仅是由我们的青春织成,无法遗忘,更因为是我们三年中极为珍贵的读书岁月,只恨其短,难恨其长。或许,正是这青山的怀抱,绿水的清洗,老师的沤心沥血教诲,学生的勤奋踏实学习,师生齐心,少了尘世的许多喧哗,是我们三年大学中,难得的静心学习,不可替代的一段岁月,而当我们在后来的人生中,为当年的少学无知而付代价时,这段人生更是值得怀念。
人生可以无知,知耻而后学,可以上进;人生不能无耻,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昧良心说话。无知无耻,是个人悲剧,国家灾难,民族不幸。特殊岁月的我们,特殊岁月的"工兵学员",那个年月的求知,怎是几声叹息,几句啰唆,能够代替?!
真羡慕今日的各位同窗,可欣赏苏先生的日本儿歌,可听见杨先生夫妇,于先生夫妇唱“喀秋莎”,可以师生共乐,笑看人生,分享欢乐,如果当年不把这些歌打入"封资修大毒草","小资情调"多好,不必非上纲上线到"路线斗争"高度多好,让世界五彩点多好,况且,日本文化,俄罗斯文化本来就存在多年,不许挂列宾的油画,不许演"天鹅湖",不许谈论"明治维新",只有"就是好来,就是好来"的一首歌,一个调,只会使人无脑,尽干傻事。
人生的几十年,多少人事雾般的过去了,以前清晰的背影,也逐渐的淡去,因为我们也会变为历史,也会淡去,只有那老殿的"大树王"或许还记得当年的故事,那些难忘的师生。
写个顺口溜凑兴,助乐。
"梦天目(一)"
天目高阁浴霞晖,桃李吐艳白絮飞。
晨僻小径趋老殿,夜挂明灯枕溪眠。
山谷风吟笛音晚,苔原云涌人影绝。
拄杖偏行浓雾重,何时再寻彩蝶还。
"梦天目(二)"
千里碧水追月,云随天去风无际,遥抒远目,浅吟细舞。
落日桥头,春花斜柳,异乡游子,把照片看了,击节兴叹,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鲥鱼堪脍。尽西风,洋味难咽,小楼细雨,半树云烟。
路漫惜年,光阴淡去,梦里高歌,醒来非醉。
顾何人,且取离愁万里,轻点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