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彦华还是每周两天在厂里值夜班。一天晚上九点多他去打水的时候,碰到樱怡在往锅炉里铲煤烧开水。彦华问樱怡过得怎么样,樱怡说:“比农场轻松多了。”
彦华问:“这么晚了还要烧水?”
“这是今晚最后一次了,接下来就到明天凌晨烧一锅了。”
“那还能睡个整觉。”
“嗯。你呢?这么晚还在厂里?”
“我周二周四都在厂里值夜班。机子如果有故障要及时修理。”
“那很辛苦!整夜不睡觉么?”
“值班室有张床。一般也没什么事,机子停住不动了他们才会来叫人。”
“哦。”
樱怡把锅炉弄好了,收拾一下锅炉房里的东西。这时食堂的司务长过来,绕着锅炉转了几圈,不时地朝樱怡和彦华看几眼。
樱怡对司务长说:“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也不等司务长回答,抓了自己的包径直走出锅炉房。她要回宿舍,刚好与彦华同路,就与彦华一路走。
彦华问:“司务长这么迟还没回家?”
樱怡没好气地说:“谁知道!”
彦华说:“难道怕你破坏国家财产?”
樱怡瞟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到了彦华的值班室,樱怡进去坐了坐,说了会儿话,站起来要回去了。彦华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樱怡微微一笑:“又不是谈恋爱的时候。现在回宿舍的路我一个人走了很多遍,你要值班,我一个人回去好了。”
此后彦华又在打水时碰到过樱怡几次。他开始固定在九点多去打水,然后与樱怡一起走回来。樱怡有时候在彦华的值班室坐一会儿,有时候直接回了宿舍。樱怡直接回去的几天,彦华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有时候彦华暗笑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妻子有女儿,还象初恋的男生那样,真荒唐可笑。他隐隐地感到愧疚,但又抑制不住地盼望见到樱怡。每次见到樱怡之后又回忆与樱怡见面的每一个细节,樱怡与他说的每一句话。
樱怡开始把头发留长,有时候盘个髻在脑后,这样在食堂做事情比较方便。彦华非常喜欢樱怡的这个装束,有时候会呆呆地看上樱怡很长时间。樱怡觉察出来,回想起初中辅导彦华时彦华经常这样呆望着她。时光过得真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一切物是人非,樱怡禁不住唏嘘不已。
“这个周日是晓晴的生日。晓晴要我们带她去东山公园玩,你周日别安排别的事情了。还有,你哪天下班路过十龙桥食品店,买几块绿豆糕,晓晴最喜欢吃绿豆糕了。”如心向彦华说道。
见彦华没反应,如心用手推了彦华一把,问道:“最近怎么回事,与你说话老是没反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彦华缓过神来,讪讪地说:“没有没有,在想个事情。”
周日是个大晴天。彦华如心一家去东山公园。晓晴喜欢滑滑梯,走上去,滑下来,一直玩个不停。如心抱着晓雨,也去滑了几次,乐得晓雨咯咯笑。晓雨已经会走路了,如心一放开她,她就迈着小腿走到草地上去,要摘草地里的野花。如心给她摘了几支蒲公英,教她对着白色的小球吹。吹下来的的小白伞散开来,在空中飞舞着。晓雨兴奋得又笑又叫,拍着小手直乐。晓晴看到了,从滑滑梯上下来,也来吹蒲公英。吹下来蒲公英的小伞,就追着用手去抓。晓雨也跟着姐姐后面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又赶快爬起来继续跑。
如心笑盈盈地坐在草地上望着她们。彦华也在如心身边坐下来。看两个女儿欢乐地嬉戏,彦华突然用手揽了揽如心,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如心扭过头,有些诧异地看了彦华一眼。然后心里涌上一股甜蜜和感动。
自从结婚后,彦华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哥哥的角色转换到丈夫的角色。直到晓晴出生,彦华才深切意识到如心是自己的妻子。他履行着一个丈夫的职责,但很少有温情脉脉的时候。彦华对如心,一直是宠有加,爱有限。
如心往彦华身上靠了靠,温柔地说:“我知道。所以我一直等着你。”这时候彦华本该把如心揽得更紧一些,但彦华又开始走神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