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别忘记回来

不知是几年前,混得有点眉目了就开始上校友录找人。

进去一看热热闹闹的,有晒财富的,有晒美妇的,更有出差出国约三五一聚,见面都不直呼其名也不哥呀妹呀地,全部是院长社长局长台长CEOCFOCOOCIO的。看看上来的人都生活得红红火火,争先恐后为社会主义的成功举证,兴奋之余不禁心里有点酸酸的,想想自己还在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死水中翻腾,不知何时能够咸鱼翻生,于是开始漫无目的地遐想当初不出国会有的N种可能性。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想象力,如果重新选择还是要现在的生活。

水命火命

看看校友录没有人不会感慨,在学校时老师为我们排大榜,学生干部后面跟着一大堆普通同学;走出学校后社会为我们排座位,宋江晁盖后面领着一百单八将。如果同学录是一本书,那么书的名字一定就叫出乎意外。

最典型的是“普通同学”成老板学生干部当跟班。估计一是普通生当初就想明白了,分数跟不了一辈子;二是学生干部肯定听话,不是听父母的话就是听老师的话;普通同学如果不听话就必须有自己的想法。步入社会后听话给人打工不听话做老板。三是学习干部容易追求完美,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对的,碰了壁还怪别人;同时怕失败不敢冒险,结果宁可维持个不求上进。普通同学对别人对自己都没太多期待,做好做坏无所谓,反倒可以轻装应对挑战和机遇。

有关“教育是点燃一把火而不是注满一桶水”的说法实在有道理。我们那时经济条件不好,估计每只水桶都漏眼儿。工作后没多久水都漏没了,往哪里走也不知道,最后还得靠那些拿着火把的人。

火把照路、轻装前进;水桶负担、举步维艰。

结网经年

我与校友录分分合合,因为不忠所以每每忘记密码,然后厚着脸皮重新申请。管理员都是当初不如我“活跃”的人,每次都大度地为我开门。相比来看,我这个班长支书学生会主席显得十分不念旧情,只顾自己在地球另一面过着腐朽堕落的生活,从来不张罗组织聚会什么的。想想觉得有愧。

因为我人在国外,所以与同学的联系都只能停留在网上,知道他们的生活就足够了,说到见面则总有点叶公好龙。后来偶然的机会竟然从校友录上走下一个人,那时我们都喜欢写作,课下经常偷偷交换“练笔”。她随便问了我一句,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喜欢当干部呢?我说也是追求一种成就感啊。这话令她恍然大悟,我这才知道原来当初自己并不被人羡慕,只是生活在虚荣和假想中。

于是关于组织同学聚会的事情,我开始坦然了。过去就没有人依赖过你,现在你也不必把自己想象成救世主。

有时候我们习惯了一种思维,就会在里面打转,甚至需要用三十年时间才能走出自己编织的网。

过客一

校友录上少年时的好友联盟基本已经摧毁,大家客气又亲热地重新认识,按照不同利益群体重新组合阵营,那些寻找“说得上话”的人偶尔会觉得孤单。

我要找的同学要么不在上面,要么在上面也选择下线的时候和我联系。这使我看到了校友录广而告之和牵线搭桥的作用,你不可能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虽然你可以和所有人都保持联络。

有的时候看到想找的人,有他/她的电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联络,毕竟每个人都变了。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找到他们后的下一步。逢年过节送张电子贺卡?平时互赠旅游和宠物照片?有机会同处一地见面坐坐?找工作的时候做推荐人?送孩子出国的时候机场接人?

有一个同学在出国前推荐我去买了不少礼品,那时我们一进小店我就听见人家说,“又领朋友来买东西了?”我当时不知爱面子还是真信,买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到了美国后过期后扔掉了。在同学录上知道她也在美国,就写了封邮件投石问路,没想到她竟然回了信。原来她出国较晚,结婚较晚,工作较晚,目前总算安定下来。我立刻写信介绍自己的情况,因赶上当时她住的地方遭遇飓风所以还说了不少问寒问暖的话。没有显得多么优越也不像一个穷亲戚似的让人觉得丢脸。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竟从此不再与我联络,更遗憾的是我没有勇气去问,最终选择了以这个方式结束重新找回的关系。

记住不易,重新认识更难。也许一些事情过去了本不该再拾起,也许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过客二

等到最近我有空跑去校友录,竟然发现时光似乎停滞,班里已经没有多少声音。估计要么该联系的已经联系到,要么旧交的曲线图已经到了临界点,再或者就是大家早已赶去别的平台?博客没有围脖更实用,围脖还没有织破又赶忙换上微信?

我曾经错误地以为,自己身在资本主义就自然什么都领先一步,却不知现代工具方面我从来都落伍到旧石器时代。刚用上智能手机,我就偏执地说了它不少坏话以遮掩自己慢一拍的尴尬。当看到围脖上有人谈保钓谈公德,指点江山主持正义,有人对感情“只想念,不联系;只关注,不打扰”,才意识到围脖以及它后面的境界。说出自己的声音尽最大力量影响社会,是对社会负责;关注一个人却不扰乱各自的轨迹,是对感情负责。

确实听说有高中时的初恋情侣毕业后分手,二十多年后重新找到对方——如果想找一个人,有没有同学录你都会找到他——结果重续旧情,甚至到了双方都要离婚的地步,听后枉然。

有时候我们相信命运,认为有缘才会在一起;有时候我们不相信命运,会不惜一切代价在一起。

后记——不是什么大道理

寻找同学的过程最后成了寻找自我的过程。

别人不该也无法影响你的生活,你不该也无法走进别人的生活。他们已经谢幕,接下来的舞台要由现在来演。

老同学,穿越后,记住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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