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厮把邢中野珍藏的黄山龙尊斟上来时,三位师傅原本肃穆的面孔一下子柔和了,隐隐的都在皮笑肉不笑,早知道这个老掉牙没人敢提的故事能换到这么好的茶,他们是不是早该多讲几遍了。
李夺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清香漫舞,凝神扑鼻,果然名不虚传,那百草的香气把这水都变得柔和清润了。
邢中野见他只顾着品茶,竟断了下文,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面带微笑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手中的扇子漫无经心地敲打着掌心。那样子及慵懒,极有耐心,其实不然,师傅们都知道,爱徒总爱掩盖情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你就真的分不出真假了,就象他现在脸上的那抹笑容。
李夺玩弄着手中的那只茶杯,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血血,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侥幸生还,还有人说她死了但孩子保住了,众说不一,至今没人知道真相,但是从那时起,那八大门派中参加围剿的人就不断的有人被杀,都是被吸干了血,血尽而枯死的。
最先被杀的就是丐帮的那位刺血血一剑的长老,他一家老小就在围剿之后的第三天遭到了面门之灾,从那天起,江湖中就有人传言说,唐昊已经放话武林从此之后,绝对不再食五谷定要饮仇人之血苟且偷生,直至西去。
结果二十多年里,江湖中不得安宁,当初参加围剿的人相继死去,死因无一类外,都是被吸干了血丢了性命,可是尽管武林中各大门派无论怎样联合剿杀,都无功而败,那唐昊如同鬼魅一般,踪影不定,只闻其人不见其影,藏身之处更是难寻,一日之内有人晨时见他在出现在关内道,午时又有人称他在岭南道出现。短短几个时辰,怎么会有人能行千里?
后来武林中传言,那唐昊被朝廷收买,做了朝廷的鹰爪,所以他才会每每侥幸逃得武林围剿,还有就是,听说当年参与扑杀你二师父我的锦衣卫中就有那血妖唐昊,所以我也只好金盆洗手了,不想哪天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具干尸。
可是话说回来,那血妖销声匿迹近二十年了,武林中人都以为那血妖死了,从那时起没人再愿意提起他,成了禁忌,可是怎么突然间又重现江湖,而且又是那么多人呢?”
说完他看向百悟禅师,百悟禅师还是一副闭目沉思的模样,可是他好象看到了那李夺在问他一样,徐徐答道:“也许正如你我一样,归隐收徒了呢?若是被朝廷所用也该如此。”
那李夺一听,神情顿时变得一紧:“ 难道朝廷至今还对在下穷追不舍吗,发现了在下的藏身之所追到此处来了?”
百悟禅师不语,青衣却在旁边道:“ 不好说呢,谁知道?也许皇上还担心那当今的太子不一定是谁的种,所以还是把尾收干净一点才好。”
邢中野的嘴角上扬起来,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垂下了眼角。
:“ 二师父不要担心,徒儿已经派人盯紧了,在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咱这山东境内,谁也休想动师父一根毫毛。”
说完抬起了头,轻轻得收起了扇子,起了身又若无其事地说:“ 师父们栽培了徒儿一场,徒儿也该为师父尽尽孝心了,这事就交与徒儿吧,不牢师傅们费心,血妖有几分斤两,徒儿也正好奇着呢?”
百悟禅师睁开了双眼,看向邢中野不悦道:“ 徒儿虽然师承我们三人,但也不能太大意了,那血妖若无过人之处,也不能当年一人抗衡整个武林? 若那血妖真是冲你二师父而来,老朽还是劝你趁早先安排好你那一大家子老小吧。”
邢中野的双眼眯了一眯,好似被窗外的阳光刺到了,他转过身来笑道:“ 大师父说得在理,徒儿心里有数,若那血妖真是为朝廷卖命,一早就知道了这里,躲是躲不过去的,若想在此与我动手,他们这次派来的人还不足与对我构成威胁。”
青衣起身要离开,转身留下一句话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徒儿,再说师傅们也闲得太久了,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那神偷李夺和百悟禅师听了也不住的点头,尾随着他走出了书房。
一出邢中野的书房,神偷李夺加快了几步追上青衣兴奋地说道:“老毒物的一句话,真是点醒了梦中人啊,话说回来,想当年我神偷偷遍了皇宫,恩泽了妃宾无数,当年的太子宫中我也曾光顾过,真得也说不好呢,那皇宫中也不乏有我李夺的血脉。”
青衣微笑无语,旁边却传来了百悟禅师的声音:“ 善哉,善哉,言多必失,失必有祸。”
原本喜笑颜开的李夺顿时萎靡了下来,不过心中仍然雀跃不已:这老和尚说得没错,若不想招来杀身之祸,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他又看了百悟禅师和流毒青衣一眼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种优越感,以往曾经想着他们这三个人就要在这徒儿的府中如此的了却残生,百年之后就断了自己身后的这点香火,可如今想到自己有可能有儿有孙,甚至将来那坐拥这大唐江山的人正是他李夺的子孙,一种从来就没有过的幸福和豪情油然而生,心中在翻江倒海,面上正努力克制着喜悦。
这时不远处飞奔过来一个小厮,只见他快步跑进了邢中野的书房,百悟禅师和青衣只抬了一下眼皮,可是李夺却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尾随着小厮也进了书房。
那小厮来到邢中野的书房,倒头便拜道:“ 启禀邢爷,那些黑衣赤眼人并非象邢爷所说的往这个方向行来,他们在进到省内后竟往泰山的方向去了,前方传言,其中的一名黑衣人昨日白天没有休息,而是易了容便衣去了泰山脚下的小王庄,那个贼的轻功相当了得,骑马出了城后,撂下坐骑就飞奔而去,爷的人差点跟丢了他。”
邢中野的心头一紧,太山下的小王庄,难道,难道这些人是冲着紫府而来的,而不是二师父,那些人难道是紫府三美的敌人? 难怪两年前那三个美人突然现身这山东省,无人知道她们的底细,原来她们和这血妖结了仇躲在了这里。
思及至此,他飞快的进了房,换下一身衣服,着了一身的便装,吩咐小厮备马带着邢府一班高手与李夺就飞奔了出去,几匹马风驰电逝般狂奔着,可是邢中野在马背上仍然心急如焚,但愿还来得及,但愿一切不会太迟,紫裳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