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王二傻
《非诚勿扰》和台上的人物也许还有很多难以令人满意的地方,但你终要承认它是一个充满爱的舞台。无数青年男女勇敢地走上来,大大方方地说出关于爱情婚姻的种种,说出对过去对未来对爱的怀想与期盼。透过他们,在泪水与欢乐、欣喜与沮丧、真实与虚伪的背后,我们不仅是在感受那个围绕男女相恋的古老话题,其实我们是在关乎美丑善恶忠孝仁义的诘辩中,感受它折射出当代中国的几乎每一个侧面,尤其是感受到青年们对爱、道德、价值有着怎样的坚守。这,无疑为朦胧的中国染上了一抹耀眼的亮色。
爱情,是真诚者独享的真实游戏。很喜欢近期来的乌克兰小姐与河南妹子刘五朵。不是金发碧眼的“洋气”,是她双眸透出的纯粹与宁静,是她学说中国方言时的幽默娇羞,是她择偶中对人不对“物”的朴素考量。五朵不漂亮,但落落大方,有自嘲有机敏有被拒的心唯独无戾气。河南妹子随和不忽悠,观众、主持人都喜欢,难得。可见人不分南北,真诚就好,真实就好。
岁月识人。与择偶者一样,人们无法在短短的一期或几期节目中深入了解什么,是否保有一见如初时的“纯粹宁静”、“真诚真实”,那一定要有时间的淘洗。但如果你在他(她)的高矮胖瘦五官位置之外多少是读出了对方的“纯粹宁静”、“真诚真实”,那即使过后证明仍然轻率,但那又何尝不是一段令人刻骨铭心的咏叹,因为有了对品格的偏爱而不是对外貌的执着,“美”,在你这里已经有了充分的延伸,即使错了,又有什么不可以释然?“一见钟情”从来不是贬义,它是对自已、对对方“入以形而下,出以形而上”的一种爱的“自我肯定”,这种昂扬向上的人格因素在精神世界里其实珍贵。
《非诚勿扰》中的你和生活中的你一样,“从哪儿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而来。这让我想到另一对夫妻。
一九四0年的中国,战火纷飞,大西南崎岖的山路上,逃难的人群中夹杂着向西南迁徙的众多师生。中央大学一对20出头的年轻教师刚从英国归来也在其中。丈夫是清未王候级弟子,妻子是英国贵族的女儿,牛津大学首位中文学士。自一九四0年到抗战胜利他们就这样从贵州到四川从四川到重庆,在贫穷艰难的中国开始了他们的新婚生活。对于这段经历,文革中以“特务罪”被囚四年,受尽磨难的妻子出狱后回答作家黄宗英问她“苦吗?”的时侯,她以贯有的语气轻轻说了句“没什么。我还是觉得抗战转移的时候更苦一些。”
就是在被囚禁的四年中,”画家郁风回忆说,“在狱中,这位可敬的英国女子也依然有着优雅的风度,她爱清洁,用牙刷把监狱的墙刷得干干净净,每天送牢饭的过来时,隔着一条走廊能听见她以她的英式腔调对狱卒说:‘谢谢’。”
在贵州的山路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丈夫回忆“妻子没经验,手忙脚乱的,可一支胳膊夹着儿子,一支手夹着烟卷,但还是很乐观。”此情此景让他歉疚地说“亲爱的,我让你受罪了。”妻子回答:“我愿意啊,我是来爱你的呀!”
他们,就是将《离骚》《红楼梦》等一大批中国文学作品翻译到国外的杨宪益、戴乃迭夫妇。于丈夫而言,60年相守不渝,是“乃迭惊人的美貌”“是她少有贵族青年的虚荣、浮华”,于妻子而言“是宪益的正直”是丈夫对她的深情。戴有很多机会可以返回英国,但她选择了中国选择留在丈夫身边。苦难中没有抱怨,灾变中没有责备(他们的长子文革后自杀),我想更多人相信,在苦难中他们60年相守不渝,不是别的,正缘于妻子的纯粹与宁静,正缘于“我是来爱你的”这种高贵的品质。
2012-12-02于无聊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