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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二十五)

文学是一条寻找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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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哈顿的中国村》

第二十五章  外面的世界

(婴子)



    高洋回到了曼哈顿。她拒绝进自己的家。仁奇暂时把房子让给高洋住几天,以便有个缓冲。高洋决定以法律的手段保护自己,首先她要求冻结银行帐号,然后向学校里的成人学生事物中心提出了她的家事纠纷案。他们受理了。

    仁奇的情况有了大变化。他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目前还很犹豫去还是不去。工作是计算机方面的,跟他的专业并不对口。在这里他还没有完成学业,如果接受工 作,就意味着他的学业半途而费。家庭矛盾还没有解决。一切都在混乱之中。老熊、苛月、高洋很关心他,都建议他接受工作。放弃自己多年的专业诚然可惜,但人 必须面对现实,不能再以虚伪的事业为理由,将手脚锁住。老熊帮他作了分析,第一,核工程是不是你真心喜爱的,如果你是在用热情投入这个专业,那你就不要接 受这个工作。如果仅仅是因为顾全一个高学位,实在是很愚蠢。在美国,人人都有很大的选择权,什么时候学校大门都向你敞开着。你可以先去工作一个阶段,如果 工作使你厌倦,你再回到学校完成你的学位也不晚。老熊根据寒假外出旅游一趟得到的信息和结论,必须尽早离开学校。看看我们这些中国人,在美国呆了年头也不 短了,观念还是国内的一套,甚至比现在国内人的观念还要老,还是“唯有读书高”。外面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学校里呆太久了,使人的视野也变狭窄 了,能早一天离开学校,尽量早一天离开,到社会中去寻找答案。家庭的问题也要尽快脱身,这种婚姻根本不值得维护。如果真念那一段旧情,也必须先把婚姻解除 了,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面对她,那时彼此才能真诚相待。否则,你会永远处于纠缠不清的混乱中。人生的路还很长啊!

    仁奇终于作出了决定,离开曼哈顿。

高洋的学业又得重新作出选择,她要返回学校。此时她的身体还非常虚弱,一鸣几乎每天都送点饭菜过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太亏待高洋了,尽量弥补一下过失。他还 希望高洋能够回到自己的家。可这对高洋来讲怎么可能?一鸣说父母已经改变了态度,还亲自给她做了饭菜。不说则罢,一说她没恨死一鸣。高洋尽管没住在家里, 一鸣他父母骂他的话,邻居早已传到高洋耳朵里。他父母觉得,流掉一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三媳妇还护士人家的,做就做掉两个了。高洋指着一鸣鼻子: “我跟你生活这么多年,别说你做的菜我能吃出来,就是你做的饭我也能吃出来!到现在你还在为你父母做人?为你父母说话。我不想再跟你谈,有话咱们以后桌面 上谈!”

她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一方面按律师的建议,加紧准备家事纠纷的材料,一方面又加紧联系学校。这时候大部分学校的申请期限都过了,只有三、四所学校勉勉强强 有条件申请。她首先申请了本校的资助。又打电话、发电传和其他几个学校联系上。她最渴望能去圣路易斯那所学校,可她没有一点把握。于是,她打电话给萨姆, 求他是否能给她帮助,他告诉她:“不!我不能!这件事必须你自己去争取。为什么你不亲自来一趟,找系里谈谈呢?”他的话使她忽然觉得有了希望。她曾听他讲 过美国人的办事习惯:信不如传真,传真不如电话,电话不如谈话。于是她决定亲自去说服系里,争取得到资助。

    正在这时,高洋接到成人学生事物中心的传票,本星期五上午开庭审理他们的民事纠纷案。她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她决定当天晚上就乘公共汽车先到圣路易斯,两天以后再上官司。

高洋只身一人蹬上了长途公共汽车。

舒适的车厢里就几个人,她怎么也无法入睡。她想到了一鸣,想到了萨姆,想到了孩子,想到了她的这个小家。尽管一鸣给她带来了许许多多的痛苦,但她还是无法 去恨他至于死地。她想到自己对一鸣的爱,可又十分模糊,她不记得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但点点滴滴、温温和和、平平静静的生活,的确已经让他们溶于一 体,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彼此分开。而现在,面对着她的是两个男人,她先不考虑萨姆是否是可以完完全全接纳她,仅考虑她自己的选择,她已经十分困扰了。一鸣 不能使她仇恨,萨姆又时时刻刻吸引着她,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使心平静下来。

    天亮的时候高洋到达了圣路易斯。她匆匆在快餐店吃了一点早餐,梳洗了一下,就叫了出租车赶到了学校。

    她找到了这个系,她请求同系主任谈一谈。秘书很冷淡,只是说让她先等候一下,看看有没有时间安排她的谈话。高洋告诉这个女秘书,她是连夜乘车从曼哈顿赶来的。秘书一下改变了她的态度,忙给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马上就拨了系主任的专线电话。

系主任也被她的行动所感动了,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接待了高洋。

她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坐下。他和所有的美国人一样,很善于和人交谈。首先,他肯定了她的简历非常好,同时他也不否认他的手头还有很多优秀的学生,他们要择 优录取。他感谢高洋对他们学校的热衷,但学生的录取权归研究生委员会,他只是该委员会的一员。高洋怀着深情,告诉了他自己为什么要争取到这里来上学。

“我爱圣路易斯。我的一个女儿不久前埋葬在这里。”说着,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老教授一听,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他给高洋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面前,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一次偶然的不幸,使我失去了她,她才刚刚十六周。我非常想念她,爱她,我希望能在这儿多陪陪她。我渴望当我想她的时候,我可以在她的墓前送上一束鲜花,告诉她,妈妈就在这儿,我爱你。”

高洋哭了,老教授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说:“我们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在外面度假的时候不幸流产了。当时我和太太都很伤心,因为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以后 我们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度假村。”他陷入了无限的遗憾之中。突然他转过身来,说:“洋,我决定收你作我的学生了。你是一个优秀的母亲,我相信你也一定是一个 优秀的学生。”

高洋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冲上前一把抓住老教授的双手,热泪盈眶地说:“谢谢!谢谢!”

老教授一脸温情地伸出一个指头点着她说:“最后的决定权还不在我啊!不过我会作最大的努力!”

高洋使劲地点着头。老教授笑了。

萨姆为高洋举办了一个庆祝会,他认为高洋的事已经办成功了。他特意请了马克两口子,因为他们都已经相互听说了对方好几年,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天萨姆一定要他们见一面。

    萨姆提前下了班,他直接到学校接了高洋。
   他们俩一起去了商场,回到家就开始干上了。高洋没有想到萨姆的中国菜做的味道还那么正,萨姆顺手拿出了几本菜谱说:“这里的学问太大了。”

    门铃一响,萨姆就知道是马克来了。高洋听到了马克的声音,也走上前去。

    “你好呀!久闻大名了,今天总算见到你了。”马克惊喜地叫道。

    “英雄所见略同,你也是,如雷灌耳了!”高洋握着他的手也开玩笑说。

    大家都笑起来。马克亲热地把他的妻子搂过来:“介绍一下我亲爱的妻子,利利。”
    高洋上下打量她,一个又黄又瘦,不修边幅的土学生样。

    “何利,很高兴认识你。”她干净利索作了自我介绍。

    “早就听萨姆谈起你了,”高洋搂过何利的肩,把她引到屋里。“你可让马克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她爽朗地笑起来,说:“都是马克。你听他说话呀?三岁的臭小子,成天吃糖,嘴甜的很。”

    马克一脸调皮的样,回头贴在妻子脸上说:“难道你还喜欢我吃药吗?”

“差不多,必要的时候应该服点镇静剂。”妻子一本正经地。

这一说,逗的大家都乐了。

高洋对何利很感兴趣,她一直注意着她。何利确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让人喜欢,她无拘无束,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举止行动也象个毛毛楞楞的小伙子。

萨姆今天也特别高兴,他做了两道中国菜,高洋拌了一点凉菜。他们就在阳台上烤起肉来了。

马克长得很帅,很年轻,妻子相比之下就显得苍老一些,他们的组合看起来十分不般配,但感觉上却十分谐和,高洋觉得有一点好奇。不过人们也常说,看起来般配 的一对常常是不和美的;而看起来不般配的一对却是美满的。高洋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她和何利俩聊着,两脚翘得老高老高,无拘无束地躺在躺椅上。

    “洋,听萨姆说,你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儿子?”马克问。

    “是呀!孩子可爱,大人也累得快没命了。”高洋说。

    何利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对马克喊道:“听见了没有?还敢不敢要了?”

    “最少两个!”马克伸出了两个指头。

    高洋转过头来对何利说:“孩子累是累,乐趣也不少。家里有了孩子才会有生气,否则光两口子,还有什么劲儿?”

    “生气?”何利一脸难受的样子,“我家里还缺少生气?这不就是个孩子!我都怀疑能把他带大了。”

    “嗨!亲爱的,不要这样说你的丈夫嘛!你以前不是说过,和我在一起就象吃了长生不老药吗?我可是你的无价之宝啊!”马克说道。

    何利点点头:“嗯!宝贝!”又转过头来小声对高洋说:“慢慢你就知道我这宝贝了。”她站起身来又大声讲到:“高洋,你可要警惕,跟美国佬打交道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们的甜言蜜语打动。尤其象马克这种会讨人喜欢的孩子,结婚以后你就会发现上了大当。”

    “难道我是骗子吗?”马克皱起眉头。

    “你对自己太夸奖了。”她走过去亲密地拍了拍他的脸。

    马克耸着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又要提那件事了。”

    萨姆走到高洋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利的能力惊人,她现在不但是博士研究生,而且还是房地产经纪人。”

    “哇!”高洋惊奇地叫了一声。

    何利听见了,笑着走过来说:“生活所迫!”

    “这是土豆丝吗?”马克从盘里挑出一根小指头粗的土豆条对大家说。

    “对!萨姆的专利,不可外传。”高洋说。

    萨姆在一边也笑了,对高洋说:“洋,告诉你一个秘密,以后你去马克家,最好赶在吃晚饭的时候。他现在是一级中国厨师。”

    何利拍着胸说:“我很自豪有一个会做饭的老公。全美国再找不到第二个。”

    马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哎!从前做中国饭是一种文化享受,现在成为一种任务。妻子是个工作狂,又拒绝吃牛奶、奶酪,你看她的身体,我再不做饭,她还怎么给我生儿子?”

    “不要这样委屈嘛!老公,家庭要有分工,发挥其特长,对吗?”

    “对!对!洋,你到圣路易斯来,找房子不要忘记她。”马克一边点着头,一边说。

    高洋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看了一眼何利。

    “高洋,你知道一次蜜月下来让我长了多少岁?我头发都快白了!”何利说道。

    马克一听妻子又提这件事,马上说到:“嗨!亲爱的,你同意这个蜜月计划的。而且你并没有问我有多少存款,不是吗?”

    “听见了吗?就是这种无赖的美国佬!银行里五位数字的欠款,还去欧洲旅行,还住那么大的房子。你说这还让我怎么活下去?因为这跟他离婚?我还能再听他的吗?没法不管他、不管房子。整一年的时间才收拾清了这个烂摊子。反正你不会再上当了。”何利拍了一下高洋。

    “当然!”高洋这才明白,又开玩笑说:“我不会像你这么单纯。找一个美国人,至少要把他的经济背景、经济前景做可行性研究,然后将他的血型、性格及生辰八 字做大量的调查,最后取它的绝对值加以比较,一定要使自己站在高处。战略上讲,以己之长,攻其之短,占领最高地,最终取得政权。”

    马克听得眼睛都直了,说:“萨姆,你知道你身边有一个多么危险的女人吗?她是一颗炸弹!”

    萨姆微笑着走过来,搂着高洋的肩说:“让我体验一下炸弹的味道好吗?”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还是我的妻子最好、最伟大!”马克很得意地说。

    “伟大的妻子必然是伟大的丈夫培养起来的。”高洋讲。

    “不!不!我永远是温柔的小兔子,她永远是勇猛的大老虎。中国人讲,兔子怕老虎。”

    高洋一听,心里嗝噔了一下,中国人也讲“女大一不成妻”呀!没准又是一个祸源。她突然又想起萨姆,他好象和马克同岁,但愿自己不要比他大,就顺口问到:“萨姆你和马克是同岁吗?”

    “对!”萨姆回答。

    高洋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又问到:“能告诉我你是什么血型吗?”

    “不是A,就是B。”没等萨姆回答,何利就先说上了。

    “你太伟大了。”萨姆说道。

    “什么伟大!”高洋急了:“到底什么血型?”

    “AB呀!”

高洋一听,差点没气昏过去。她跟何力默契地一相视,她们俩似乎对AB血型都有同样的感觉。

何力边吃边朝高洋一挤眼,说:“我说过,你不会再上当了吧?”

这时门铃响了,萨姆去开门。高洋听到有人说她的名字,她很奇怪,会是谁?还是自己听差了?也进了屋里。

“高洋!”

那女人朝她叫了一声。高洋仔细一看,她简直不敢相信是她。

“特蕾西!”

高洋冲上前,俩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高洋万万没有想到在圣路易斯和特蕾西奇迹般相逢。她在这里只有两天的时间,她还要在星期五上午前赶回曼哈顿,解决她的民事纠纷。她依然准备乘夜班车赶回,这样,她就愉快地接受了特蕾西的邀请到她家,姐妹俩说说知心话。

    特蕾西把高洋请到了家,就在萨姆的住所附近。她住在第十九层的一套公寓里。

    “告诉我!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高洋已经耐不住激动了。

    “美国最高情报局,这是我的秘密。”特蕾西神秘地说。

门打开了,高洋惊叹地叫起来了:“哇!你现在是什么人物了?住进这样的宫殿里?”她到处打量着这所漂亮的公寓,极为讲究的装饰。

    “普通老百姓!如果是个人物,就住进私人住宅了,对吗?”

    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这种格调,在高洋看来已经是很不一般了。

    “高洋,你真的没什么大变化,就是比以前消瘦了。”特蕾西打量着她说。

    “哪里能变化不大,都是孩子的妈了。”

    “听我母亲说过。”

    “你母亲怎么样?”高洋问。

    “还好,上个月我让她到我这儿住了一周。她现在好多了,也许是因为有了男朋友,但愿他们能很好得相处下去。”

    “你呢?看样子一定很不错。”

    “马马乎乎,普通职员,我在一家服装公司工作。现在我搞时装。一年以前我在便装部就不是这身打扮,工作服,职业原因。”她指指身上的时装。

    高洋这才明白,再看看屋里的气氛,问:“你还是一个人吗?”

    “对!”特蕾西大方而又自然地点点头,她说话干净利索。

    “你什么时候离开堪城的?”

    “两年以前。我拿了一个学士学位以后,就很快在这里找到了工作。工作以后太忙了。我们是一个跨国公司,所以中国、香港、台湾、日本、马来西亚、新加坡到处跑。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老相识。”她很兴奋的样子,又问:“你呢?怎么样?”

    高洋真不想说自己,可还是说了:“千疮百孔、焦头烂额,明天还有个家庭纠纷案。”

    “高洋,提起点精神来,让生活容易一些,干什么使自己那么劳累?”

    “我跟你不同,我有家,有孩子。心态老了。”

    特蕾西一听,一下跳了起来,说:“嗨!高洋,你还很年轻,干什么非要折磨自己苍老呢?你还有很多机会,不是吗?他是你的男朋友吗?”她挤了一下眼睛。

    高洋笑了笑,说:“仅仅是朋友。”高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问:“嗳!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特蕾西诡谲地一笑,手一挥,说:“跟我来!”

高洋跟她进了卧室。同样是一间布置十分考究的房间。特蕾西打开窗帘。透过落地大窗户,俯瞰城市,灯光灿烂。窗前还放着一样东西用布盖着,她伸手把它揭开,一个高倍望远镜。特蕾西走上前,眼睛凑近,调了一下焦距。

“一切尽收眼底,丰富多彩。想知道你的朋友在干什么吗?”

高洋一下明白了,瞪着眼睛,朝着特蕾西打了一巴掌,说:“可真有你的,在哪儿偷来的这么一招?”

特蕾西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知道有部小说叫《残酷视野》的吗?写的是一个进入中产阶级的人,脱离了他熟悉的生活区,搬进了高层公寓里。他脱离了朋友,非常的孤独。繁忙的工作之余,他唯一的嗜好就是用一个高倍望远镜看窗外的世界。有一天,他看到了一起凶杀案……”

高洋听的毛骨悚然,直愣愣的眼睛盯着她。

特蕾西一看她的样子,笑得两脚朝天,躺在了床上,说:“嗨!看你吓的,怕什么?我的视野又不残酷。我看的全是喜剧。不过,我还没有看到你们的Goodnight kiss!”

她的笑停止了,高洋也恢复了自然。她们回到了客厅。

    特蕾西接着说:“寂寞的时候谁都会有,但很快就过去了。我有很多朋友。”

    “怎么样?有男朋友吧?一定很年轻,很英俊!”

    “我们也很年轻,很漂亮,不是吗?”她自信地扬着头,又说:“不过也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干吗一定是年轻英俊的。”

    “那么就是有钱的老头?”高洋开起玩笑。

    “我又不缺钱呀,干吗找个老头?”

    “说真心话,我真希望你有一个很好的归宿。”高洋认真地。

    “人这一辈子很难说,就是个赌注。你别看我一直生活在洋人的圈子里,对国际婚姻并不是很赞赏。”

     “干吗一定是国际婚姻?也可以选择国内的嘛!”

    特蕾西睁大眼睛问:“你不觉得在外面久了,看中国男人都那么没劲?”

    高洋笑了笑,也表示同意。

    “当然也有好的,但对于走上工作的中国妇女来讲,遇到中国男人的机会太少了。”特蕾西又说道。

    “国际婚姻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吧?”高洋想到了自己和萨姆。

    “在我身边有很多起国际婚姻,没有一起是成功的。”

    “为什么?”

    “很简单,文化的差异!你跟自己的同胞结婚,你所接受的是一个人。而你同外国人结婚,你所接受的是一个家庭,一个民族。异国请调的恋爱,会给你带来无比快 乐的新奇感,让你充满激情。而婚姻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共同体。一年、两年你不觉得,三年、四年你就会厌倦,跟所有的婚姻一样,都要经历一个婚姻痛苦阶段。 如果是本民族的婚姻,你理所当然针对的是这个人,而如果你涉及国际婚姻,你就不仅仅是针对一个人,也许很多属于个人的问题,都会归结于他的文化背景,多方 面的原因,加剧了这个婚姻的解体。就算勉强维持下来,也是伤痕累累。”

    “就没有办法避免了吗?”高洋失望地问她。

    “谁都想避免,但很难!”

    “你呢?准备怎么面对?”高洋觉得很遗憾,又问道。

    “最少要同居两三年再考虑结婚的事。我真的不想再第二次离婚了。年龄大了,考虑的事也比较多,自我保护能力也比较强。处于我这个层次,如果我想要男人,我可以有,如果这个男人不能使我的生活得比现在更好,我为什么还要他?”

    特蕾西完全变了,她的观念,她的人生观。她变的很活脱,既不象美国女人那么放纵,也不象中国人那么保守,她是一个全新的女性,更加具有独特的魅力。高洋很欣赏她,又感叹地说到:“看来还是一个人生活着好。我真觉得活得太累了。”

    “别把男人看得太重。”特蕾西劝到,“美国人有种说法,女人最好的朋友是钻石;男人最好的朋友是狗。这是从前。你知道现在男人最好的朋友是什么?”

    高洋想不出是钱、是权、还是女人?她摇摇头。

    特蕾西手里按着电视的遥控器,劈里啪啦调换着台。她看了一眼高洋,笑着恍着手里的遥控器说:“就是这东西,遥控器。”

    高洋听了好新鲜,也笑了起来。高洋很想和她多谈谈的,但时间有限了。她估计和她还会见面的,说:“我有可能到圣路易斯来上学。”

    特蕾西一听高兴极了:“太好了!什么时候来?早点过来吧!”

    “我又不是阔老,还要搬家,还要租房,一大堆的事,能早吗?”

    特蕾西两手一拍,说:“你一定是伟大的身材,穿六号的吧?你一定是!”

    高洋苦笑了一下,心想,还伟大的身材呢,这几年哪里在商店逛过时装,是便宜的,能穿就往身上披了。她顺手打开了一个大壁厨。

    “这里的衣服可以全部归你,只要你喜欢。”特蕾西说,“很多是新的,一些只穿过一次。大都是我们公司的样品,近两年的流行便装,我现在已经不用了。另外, 厨房的东西保证你有一套,一半也归你,我要精简。六月底我要去亚洲出差,两个月的时间。这间房子包括我的车都可以供你使用。怎么样?可以早过来了吗?”

    高洋简直不敢相信她的慷慨与热情程度,开玩笑说:“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优厚的条件为什么还要走呢?哎!可恨的牵挂。”

    “是呀!”特蕾西也笑了,“我也得赶快把你还给他了,你的朋友一定等急了。”她朝她挤了挤眼睛。

    高洋离开了特蕾西的家她还要乘夜里十一点的长途汽车要赶回曼哈顿,特蕾西把她交换给了萨姆。

    按计划,萨姆把高洋送到车站。候车室不是很大,候车的人也不是很多。人们躺在沙发上看着付费电视。工作人员用话筒报着班车号,三三、五五的乘客慢慢走进站台。两个小 男孩身后背着大包,怀里抱着大枕头,真是长途车上的好东西。尽管这里所有的一切对高洋来讲都是新鲜的,可此时的她再也提不起好奇的精神了。她觉得自己真的 变得苍老了,缓慢地呼吸着,缓慢地舒展着心事。也只因为有萨姆在身边,能让她感到生活的温暖和信心。

    长时间里,他们只是携着手,各自思想着内心。她相信萨姆懂得她的心,懂得她的隐痛。他们用手的交合传递着心语,每一次的离紧松和他们都在彼此感受着对方。高洋真想让时间停止,就让她与他彼此相依着,但分别的那刻来到时,他们紧紧地拥抱了。高洋突然感觉到自己是那么不情愿离开他的怀抱,直到萨姆在她耳边轻轻说到:“一路平安!”她才恋恋不舍地与他分开了。

    路上本该好好睡一觉,但她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一大堆事,尤其是上午的家庭纠纷案。是不是能象预计的那样很好的解决?一鸣的父母能不能同意尽早回国?她没有 一点把握。一鸣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她没有一点感觉了。她觉得一切都很乱,事到如今,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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