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河泪(九)

腹中百万兵,无聊以诗鸣,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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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们在两铺炕上又说又笑又嚷又闹,大姐端着脸盆拉着大哥来到天井,把脸盆放到屋门左边水缸前的一个铁架上。水缸盖着一个胡黍杆串成的盖垫,盖垫上有一把很大很旧边沿已经破裂的葫芦水瓢,大姐拿起水瓢掀开水缸盖子,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脸盆,又找来一块快要用完的胰子,那时买不起香皂,洗脸洗衣服都用胰子,就是一种淡黄色长方形的大肥皂,许多人用的时候会从中间一切两半,一半一半地用。大姐将大哥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按倒水里,搓上胰子,洗得干干净净,又帮他洗了一把脸,这才回到屋里,端了几盘酒席上吃剩的菜底放在锅沿上,和大哥站在锅台边上,匆匆吃了午饭。

    母亲生下大哥以后,由于生活的变故,在婆家受到各种冷嘲热讽,有苦说不出,心里委屈,对大哥是既爱又恨,有时不免会把委屈发到大哥身上,责骂训斥如家常便饭,像一个严厉的父亲,大哥在母亲面前唯唯诺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而和大姐不到半天的相处,大哥真正得到了一种母亲般的温情和关爱,对大姐也是言听计从,但是心情完全不一样。听母亲的话,是出于一种敬畏,不得不听;听大姐的话则是出于敬爱,发自内心。对大哥来说,大姐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当然大哥那时候并不会想这么多。
 
    午饭之后,为了不在家里碍事绊脚,二人又来到街上。大姐带着大哥先在村里转,指着一栋栋老旧的房屋,告诉大哥这是谁谁家,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有没有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然后来到村东头由矮矮的砖墙围起的一个地方,告诉大哥这是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全村人都到这里挑水吃,千万不要来这里玩耍。水井周围是一片片的自留地,村里每家都有一小块,不归生产队管,用来种菜自己吃,吃不完则拿到集上卖,是村里人平日零花钱的主要来源。大姐指着一片宽大的心形叶子说:这片芋头是咱家的,今年冬天我们有芋头吃了。
 
    芋头喜欢沙质潮湿的土壤,许多地方栽种不了,几乎成了白沙村的特产,集上卖得很贵。大哥从未见过,便跑过去仔细看那些碧绿宽大的叶子,问大姐现在有没有长出小芋头,大姐说还早呢,再过两个月,带你来挖几个回家煮着吃。
 
    后来大姐带着大哥去了白沙滩,这里是白沙村村民夏天的休闲玩乐聚集的地方。下午天气比较热,大人小孩一边玩水一边在沙子中摸嘎拉。嘎啦是河水中的蛤蜊,大沽河中的嘎啦有拇指肚那么大,壳呈青绿色,味道之鲜美,也是白沙村一绝!整个下午大姐便和大哥在水中摸嘎啦,大哥每次摸到一个大的,都要高兴地给大姐看一看,大姐便会夸奖他几句,夕阳落山时两人摸了一大堆,都堆在岸上,大姐本不想带回家,大哥却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鲜嘎啦,舍不得扔掉,于是脱下汗衫光着上身,用汗衫将嘎啦兜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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