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的博弈 (十一)

moma描写国内一线城市女性情感长篇小说怯怯登场(谢绝转载,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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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漏夜救赎

 

梁美娟到缤纷色彩工作室找崔巧怡做色彩咨询和款式设计。经过肤色测试,梁美娟的服饰色彩搭配是春季型。对这位与自己关系颇不一般的客户,崔巧怡还增加了对梁美娟手部进行品评服务。

梁美娟竖起右手,跟崔巧怡的左手放在一起,梁美娟马上被人家比下去了。“玉女”可以随便吹嘘,“玉手”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真货才行。崔巧怡的手白嫩细腻,十指如葱,可以评估为从细到大没做过粗重工;相形之下,梁美娟手有点拿不出“手”, 骨节突出,显硬,明显是小时候劳作过——人的特征是生活塑造出来的,短时间内想要改变并非易事。

崔巧怡以优越的口吻问道:“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不保养的女人手叫什么?”

“你说叫什么?”梁美娟反诘。

“叫爪子。”崔巧怡脆声回答。

梁美娟很不以为然。这世界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不保养的手叫爪子!亏一些人想得出来!对有银有米衣食住行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太太来说,不保养的手可以叫爪子。谁不想养尊处优?可自己少小在乡下,农忙时总要帮家里做事,晨早露水未干就到田里,傍晚天黑才收工,一双手在烈日下晒,在泥水里泡,能白嫩细腻才怪哩!一双在土里刨食的手,说是爪子也不为过。幸亏读了书,在城市里有了工作,再不用面朝水田背朝天,但这双手已基本做伤了,估计再怎么花钱估计改变不大,毕竟手不同于脸,女人最应该紧张的是一张要面世的脸,手嘛,实在不行可以戴手套。所以梁美娟对崔巧怡的“爪子论”并不当回事。

梁美娟最在意的还是于攀和秦雨沛的接触情况,她似乎很随意地问崔巧怡:“哎,你们经理的男朋友来过工作室吗?”——梁美娟问的很有技巧——这样“男朋友”既可以是于攀,也可以是别的男子。

崔巧怡可不傻,她似乎看透了梁美娟的心思,回答得很不确定:“她说她创业刚刚起步,等情况稳定再说。”

梁美娟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秦雨沛顾不上,可于攀会顾得上啊。而且,崔巧怡这号人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一念及此,她的心又揪紧了。

 

于攀接到彩虹街办事处通知,到街办开会。

到了街办会议室于攀才知道,这次会议由梁美娟主持。

梁美娟一看到于攀,心中哗地一下卷起狂澜,脸上飞起一抹羞愧的绯红,不好意思正眼看于攀,一双大眼睛望着会议室入口某一个点——那是她的经验,别人看不出你的眼神,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来参会的都是彩虹街行政管辑地段各个商业单位的负责人。在众人的瞩目中,梁美娟深呼吸几下平息心情,神态自若,语速适中,颇有领导架步地说了开场白:“各位老总、老板,各位先生,我们开会了。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根据彩虹街办事处的工作部署,组织落实参加市创业先进个人演讲选拔赛的问题……”

尽管与会人员已人手一份《关于组织落实好参加市创业先进个人演讲选拔赛的通知》,但梁美娟还是予以全文宣读。

于攀坐在梁美娟对面,平心而论,这个女生还确实挺能镇得住场面、挺有工作能力的。

梁美娟念完文件,又作动员:“我已经传达完彩虹街关于发动各商家单位积极参加彩虹区的“创业先进个人演讲选拔赛”的文件……我在这里要强调的是,这次选拔赛我们一定要坚持公平公正公开原则,所以,我们彩虹街决定先进行一次创业先进个人演讲竞赛,获得这次演讲比赛前三名的,就自然获得参加彩虹区演讲比赛的资格;参加区赛获得前三名的,就可以坐上参加市演讲赛的直通车;在市演讲比赛上得到前三名的,可以获创业奖金,第一名是10万元,第二名是八万元,第三名是五万元!”

一听到有钱奖励,一些本来认为与已关系不大的参会者们木无表情的脸开始鲜活。

梁美娟继续说:“彩虹区十分重视这项工作,已成立了专门的办公室,由区府综治办主任马坚担任主任。我们彩虹街办事处领导也十分重视这项工作,相应成立了‘参加彩虹区创业先进个人演讲选拔赛组织委员会’,由本人负责牵头组织落实……”

与会者们开始交头接耳。

梁美娟提高音量继续鼓动:“各位都是来自街属企业或民营企业的头,希望回去以后认真组织落实文件精神,积极发动创业成功人士参加这次选拔赛!”

停了停,梁美娟问道:“各位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问题或者好建议,现在可以提出来。我能解答的我解答,能采纳的就采纳!不能解答的我请示上级再给大家答复!”

于攀举手发问:“我们彩虹商厦是彩虹集团下属的子公司,在彩虹商厦里有几十个私营单位,怎么彩虹商厦才安排了一个名额?”

梁美娟看了于攀一眼,一脸正色回答:“原则上只要符合文件中规定的创业在半年以上,安排两个以上下岗人员重新就业,行业有发展前途的守法经营的创业者,都可以参加本次选拔赛!我们彩虹街私营单位那么多,总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有很多单位都是合起来才有一个名额,你们彩虹商厦有一个名额已经很照顾了。”

梁美娟说得无懈可击,于攀不好再争名额。

又有人问:“怎么样才能保证选拔的公正性?”

梁美娟:“彩虹街道办成立了创业先进个人演讲选拔赛评比委员会,各单位推荐上来先进创业个人候选人要将自己的创业经验和业绩通过演讲的形式内自我介绍,由评委会打分决定名次,得分最高的前三名推荐到区里参评。我在这里透露一个消息,本次活动得到了著名企业的赞助,优胜者可以上电视、报纸,这是一条提高创业者及其企业知名度的捷径!”

于攀扬扬手里的文件:“这里说可以配DV,是由演讲人自己制作,还是由你们评委会帮助制作?”

“为了增强演讲的效果,我们也与时俱进,先进创业个人候选人可以配置DV,边演讲边播放,这样的说服力会更好。这个组委会不作硬性规定,你们有能力有条件的可以做。”梁美娟回答。

接下来的各种问题梁美娟都有一一作了解释和答复,看到大家没什么问题了,便宣布散会。

 

于攀走出彩虹街办事处。梁美娟急急脚追赶出来。

“于攀!于攀!等等!”

于攀停下脚步。

梁美娟冲到他面前,半娇嗔半埋怨地说:“怎么会一散就走?也不去我那里坐坐?”

于攀觉得自己正处在情感选择的三岔口上,一步错,步步错,他得一看二慢三才能通过,所以跟梁美娟私下保持距离。看到梁美娟一脸热情,他也不好给人家冷屁股,只得假装有急事的样子:“刚刚接到电话,说上面来人检查工作,让我快点回去!”

梁美娟认定他是找借口躲自己。她垂下眼睛颤声问于攀:“我这样子是不是很贱格?”

于攀故意夸张地哈哈一笑:“你想到哪去了!”

“你打算推荐谁参加这些比赛?”

“这个要听上上下下的意见。我个人说了不算。”

“我就想听听你个人的看法!”

“我个人的看法,秦雨沛吧。我觉得她特别符合文件和你刚才说的要求。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不代表群众意见,大家最后选了谁就是谁。”

梁美娟一下子恼了,她一言不发,丢下于攀,掉头走了。

于攀无所谓。古人还说举贤不避亲呢,秦雨沛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只是实话实说。

于攀直接到彩虹集团,向主管领导汇报彩虹街开会内容,领导认为这是街道组织的活动,主要是促进再就业工程,便让于攀负责在彩虹商夏组织落实,同时叮咛于攀注意不要因为推荐人选不公引起矛盾。

于攀领命,回到商厦。过了两天,他下发通知,召集租户在周二下午三点到物管处开会。

租户们按时到会,秦雨沛也来了。

于攀先传达街道文件精神,然后请租户发表推荐意见,自荐推荐均可。

租户们因互不了解,都默不作声。

于攀催促大家发言,但无人响应。于攀有些尴尬,他把目光对准秦雨沛,希望她能给带个头。

秦雨沛心里暗笑:“《围城》里好像说目光是动物的舌头,这于少的目光是什么?就是高举的鞭子,要逼我的开口呢。”

本来秦雨沛想听完会就走的,看来不行了。她也很爽快:“我是缤纷色彩工作室的,我们做的离文件要求还有差距,特别是文件要求要创业半年以上,我们缤纷色彩工作室还开业还不到半年,不够条件,等下次有机会吧。我的态表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

秦雨沛起身离座走人。

在国企里蹲的时间已经有些年头,秦雨沛对这类评先创优的活动早已了然,她没有功夫也不想陪着玩这类游戏。

人们一般都羊群心理的,看到靓女不感光趣,其他租户也纷纷打退堂鼓。仔细想想,也是的,如果被推荐了,得一番准备,特别是要写什么书面材料,还要作什么演讲,搞了半天,还不一定评得上,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后台,那奖金有那么好拿?出来做小本生意的人,一般从事的都是竞争对手特别多行当,很多都是“三无人员”——无背景无势力无学历,锦上添花的事,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享受的,想想可以,别当真就是了。

于攀没想到召集租户开会竟是这结局。他想了想,也觉得大家有道理,既然大家不想参加,他也就算了。很快,因为工作忙,他把这件事忘到脑后。直到上报名单的最后一天,梁美娟打电话来催,他才想起这回事。

于攀如实说了情况。

梁美娟真的生气了。这个于攀,也太不给街道(或者说是自己)面子了!开会的时候,你还第一个发问,似嫌名额少,事后,又居然不当回事!也不及时反映情况!

梁美娟在电话里以街道行政管理的身份,对于攀进行了批评教育,甚至还说,如果不是看在于攀是初犯的份上,她要向于攀的上级反映。

对梁美娟的指摘,于攀诚恳接受——人家没有错,如果租户都不准备参评,那怎么也得打个电话汇报汇报,让人家另作名额调剂,自己怎么就给忘记了呢?——自己之所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主要是街道不会给你开工资,不会管你的生意好不好,不会给你升职,所以就把这件事不当回事了。于攀想到这里,暗笑:果真是屁股指挥脑袋,租户们是,自己也是。不过,自己也真该打“屎窟”(粤语:屁股),怎么能完全忘了这件事呢?这也难怪人家梁美娟煞有介事了。唉,应该找个机会给她认真赔个不是才行。

 

梁美娟到区里参加由马坚召集的汇报会,要是换了别人,她一定会狠狠将此事奏上一本的,因为是于攀,她按下不表,只挑积极参评的单位说,受到马坚表扬。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下午,于攀给梁美娟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梁美娟估计他是想赔礼道歉,便很高兴地答应了。两人约好,于攀来接她,再一起出去找餐馆。

六点时分,于攀来到彩虹街办公室找梁美娟。

梁美娟正在办公室里接一个电话。于攀准备进门的时候,恰好听到她在说:“是,是叫甘草。不会错的,就是彩虹商厦里面的缤纷色彩工作室那个文员兼前台……”

一听彩虹商厦,于攀顿时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马上进门。

只听得梁美娟继续说:“我问过了,她今天上早班,已经下班走了,你们明天一早你们去抓她?好!好!这些打工妹,都是住城中村,很难找,明天一早等她上班后直接去缤纷色彩工作室抓她‘稳阵’(粤语:保险意)……今晚上抓太麻烦,以我的经验,不一定能找到她的住处,还容易打草惊蛇。知道了,我会注意保密……”

要抓甘草?于攀心里打了一个突:“这甘草犯了什么事,竟要抓她?!”

甘草那张纯朴村姑小脸在于攀眼前晃动。平时,于攀看到她,总会撩逗她,管她叫“草莓”。他实在想像不出甘草犯了什么罪。不过,“好眉好貌生沙虱”的样本多了去了,谁说长得好看就不会做坏事?听到里边没有声响了,他才走进梁美娟的办公室。

梁美娟刚放下电话,于攀就走了进来,她就势放下电话,同时飞快地将手里拿着的甘草的名片放入抽屉。

于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在外面听到了人家通电话,虽然是无意,但总有点不礼貌。他假装没事一样,一进办公室就半真半假地打着哈哈:“领导!本人负荆请罪来了!”

梁美娟脸红了——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算了,放他一马!反正只要秦雨沛不被推荐上来就行——这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至于他没有及时反映情况,又不是什么事关重大的国计民生问题,何必较真?

“你准备怎么请呀?”梁美娟故意板着脸问道。

“任何地方随便你拣!”

梁美娟绷不住了,扑吃一笑:“得啊。”

“去哪里,由你定!”

“就到我们办事处旁边的一品居吧!”

“好啊!”

两人走出办事处,于攀真的很想问甘草的事,但怎么问?一问,她肯定会怀疑自己偷听到她的电话。他不能没有分寸。

时值盛夏,南蛮之地暑热蒸人。

一品居是一家高级正宗粤菜馆。走进里边,红木八仙桌红木太师椅油光铮亮,水磨花阶砖地面清爽洁净,一大盆滴水观音花蕾饱满碧绿青的,大玻璃窗遮挡着细竹卷帘,中央空调喷出丝丝冷气,环境清雅,别有洞天。于攀特意挑了一张靠边的桌子,细心地为梁美娟拉开椅子,请梁美娟坐下,自己才到另一边椅子坐下。

于攀的“砖头们”(绅士)风度很让梁美娟心满意足。对他的气恼烟消云散。

她闲适矜持地坐在太师椅上,于攀招来服务员,每点一个菜,都征询梁美娟的意见,在梁美娟的首肯下,于攀点了一品豆腐煲、一品蒜香茄子煲、一品杂锦煲、一品竹笙花胶煲,还有一个泥艋豌豆苗汤。全都是清淡、养生、健康的营养食品。

梁美娟心里甜滋滋的。面对斯人斯境斯食,算得上是生活条件优渥的老广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叹世界”吧。可怜她梁美娟以前一直都是在“捱世界”!一个“叹”一个“捱”,今时今日,她才品咂出这天渊之别的滋味!

于攀可没有梁美娟的心理那么复杂。他记挂着那个“草莓”。平时“草莓”每次看到自己,有时会腼腆地一笑,有时会打个招呼,这城市里很多跟她同龄孩子,还在父母的卵翼守护下呢,“草莓”就自己出来闯荡觅食了。于攀对这种小孩特别怜悯。故意给她起了个花名,叫她“草莓”。逗她开心。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表面上那么单纯的一个“草莓”,到底犯了什么事?要在明天一早被抓起来?于攀难过地想象“草莓”被戴上手铐,在众目睽睽下被押出彩虹商厦,被踉跄推上囚车的样子——一个娇嫩的小姑娘可能一辈子都被毁了。还有,“草莓”是秦雨沛的员工,秦雨沛又在彩虹商厦开店,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有机链条,出了事,很难说对没有负面影响。于攀想到这里,头有点大。他忍不住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梁美娟一眼,她,正在品尝鲜美泥艋豌豆苗汤。

于攀不知梁美娟此时心里如何作想。也许她见惯了无所谓,可于攀觉得自己还没修练到那个程度,他好想让她和自己一起想个什么招救救“草莓”,可他发现不行,从她心安理得地呷汤他可以下这样的结论。

于攀好想帮“草莓”。说到底,帮”草莓”就是帮秦雨沛,帮秦雨沛也就是帮彩虹商厦,也是帮自己。

“你喝酒吗?”于攀问梁美娟。

“喝酒?我就算了。你要喝就喝。不用管我。”

“既然是我向你赔不是,那怎么地也要喝一点啦!来一瓶葡萄酒吧!”

梁美娟看了于攀一眼:“好吧!”

一瓶葡萄酒上来了。于攀要了两个高脚酒杯,倒了两杯,然后站起来,将其是一杯双手捧给梁美娟:“来!我敬领导!”

梁美娟赶忙站起,双手接过,嘴里嗔道:“什么领导!叫我梁美娟就行了!”

“行!领导!”说完,于攀坏坏地一笑。

梁美娟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也跟着笑。心情轻快至极。

“我不能喝多的!明天有重要工作!你要喝就喝!别管我!”梁美娟声明。

“哎,那不行!这瓶酒是专门为你点的!你怎么也得给我一点面子才行!”

人就爱听恭维话,梁美娟也是。于攀这么一说,她有点欣欣然、飘飘然。

两人边吃边喝边谈。人情世故、趣闻逸事、明星八卦、政治经济、梁美娟今晚兴致很高,话题不少。于攀有心把话题往评选创业先进个人这件事上引。

果然,梁美娟开始刨根问底,于攀原原本本地说了情况,并赞秦雨沛是“人无非求品自高”。等等。言者有意,听者亦有心,只要是于攀赞秦雨沛的话,梁美娟怎么听怎么别扭。

梁美娟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好一个人无非求品自高!我倒要看看她到时候怎么解释!”

于攀装不明白:“什么怎么解释?”他希望梁美娟顺着话题往下说,这正是他想要的。

梁美娟一点也不傻。她警觉地收口,不回答于攀的问题。只是岔开话题:“你要的酒,自己不喝,光是叫我喝,不行!来,我敬你一杯!”梁美娟举起装满酒的酒杯,朝于攀顽皮地一挤眼睛。

看来,梁美娟也是个有崇高职业精神的人,她会守口如瓶的,于攀对今晚从她嘴里掏出半句关于“草莓”的问题已不抱希望。“草莓”呀“草莓”,我想帮你的,可怎么帮呢?于攀并不是想给“草莓”通风报信让她逃跑,而是想让她如果真的犯法了,主动投案自首,起码可以争取宽大或者减轻刑罚处理。一念及此,于攀心中便生起救人如救火的焦灼,可是自己对“草莓”的电话、住址都一无所知,怎么通知她呢?

于攀的小腹有点憋胀。有了!马上打电话给“草莓”的雇主秦雨沛!现在只能靠她去帮(救)“草莓”了,否则明天天亮上班,“草莓”就麻烦大了。

“不好意思,我上一趟洗手间。”

“不许去很久!”喝了点小酒,脸色绯红,眼神开始迷离的梁美娟亲昵地命令。

“遵命!”

于攀走进男洗手间,赶紧掏出手机,如此这般地将情况告诉秦雨沛,才顾上屙尿。

秦雨沛正在给一个顾客做色彩分析。快做完的时候,接到于攀的电话,她有点发急,使劲按捺住没让顾客看出来。

甘草今天上的是早班,六点钟就下班了。其实秦雨沛也只知道她住在城中村的农民屋。秦雨沛赶紧翻出甘草的登记资料,是林西村三巷9号。具体在什么方位,秦雨沛也没有去过,还得去到那边再找。

林西村那边治安不太好,打劫偷盗甚至杀人的消息时时见诸报端。已经快夜里九点了,秦雨沛正在为怎么去找甘草犯愁呢,这时邹星明来了。

秦雨沛正在烦呢,看到邹星明,有点没好气地问:“我们好像没有在这个时候订餐啊。请问你有什么事?”

邹星明来是想跟秦雨沛说说餐食提价的事。

最近,邹星明听顾客反映说用一次性饭盒盛的饭菜有异味不好,还说盒饭吃多了容易上火。邹星明决定改进送餐方式,不用一次性饭盒,全部改用不锈钢餐具。不过换了餐具以后消毒成本这块增加了,邹星明经过核算,每个定餐者每日要多交五毛钱。为这事,邹星明得一家一家地跟顾客磋商,必须征得顾客同意,否则顾客随时会炒掉你换别家餐食供应。

邹星明三言两语说明来意,秦雨沛心不在焉地听完,神不守舍地问:“你说什么?为什么每天要多交五毛钱?”

邹星明看着秦雨沛的神色,感到有点不对头,便直接问道:“老板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我有事你也帮了不我!”秦雨沛强压着烦燥回答。

“那倒不一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是这样的。有人告诉我一个信息,说我的员工甘草——你也认识的,有人明天一早要到我们这里来抓她。我也不知道甘草犯了什么事。你说,她一个小屁孩,能犯什么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肯定要对她负责啊!她是我的员工嘛。我必须要问清楚她是不是犯了事,犯了事赶紧去投案,没有犯事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可是她才出来做事,没钱买手机,我想去找她,夜麻麻的,我们这里又没有男丁,唉……”

“我可以陪你去找她!——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你?你不是要办什么加价的事么?”

“咳!那个事可以放一放!”

秦雨沛脸上多云转晴:“多谢多谢!我们马上走吧!”

“别急,建议你带上甘草的详细住址,还有你的手机电满不满?钱最好也带上三五百的,你的身份证也一定要带上。最好不要穿高眼鞋,换上运动鞋或者平底鞋最好。”

“哦,好的。还是你想的周到。”

秦雨沛听从邹星明话,把手机钱包身份证放到挎包里,换上放在早放在工作室的运动鞋,跟崔巧怡说了一句,嘱她下班关好门窗、拉下电闸才好走,然后和邹星明出了门。

 

夜晚近10点,大街上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秦雨沛和邹星明截了一部的士,赶往林西村。

 “对不起,车子只能开到林东村,因为到林西村的路还没修好,只有一条小土路,的士开不进去。二位还要不要去呢?”司机问。

“林东村就林东村吧。麻烦你开快一点,我们有急事!”秦雨沛说完,以转脸问邹星明:“可以吗?”

邹星明很沉静地点点头:“可以!”

秦雨沛十指交叉像是作揖又像是表示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要麻烦到你!刚才对你态度还那样……”

“没事没事!我不会计较的!现在抓紧时间找到甘草问清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车窗外,路边的建筑飞快掠过。

的士在写有“林东村”的高大牌坊下停下。

秦雨沛和邹星明从的士出来。

四处黑呼呼的,只见一栋接一栋密密匝匝紧挨在一起的“握手楼”里零星散发出灯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秦雨沛和邹星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辨清东西南北。

秦雨沛怕冷似的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她看了邹星明一眼,邹星明显得沉着淡定。秦雨沛不由自主地往邹星明身边挨近。邹星明明显感觉到她的喘气有点粗。

秦雨沛说:“这城中村一边是林东村,穿着一条土路,那一边是林西村。”

“你来过这里?”

“没有。只是听甘草说过。”

“这种地方治安很不好啊。”

“谁不知道阿妈是女人?要不是贪租金便宜,甘草是不会在这里住的!”

邹星明看了秦雨沛一眼问道:“害怕吗?”

“你呢?”

“我?当然不怕!”

“你不怕我就不怕!”秦雨沛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心跳加快。

“那好!我们走!”

通往林西村的土路上每隔十米就竖着一支电线杆子,上面挂着一盏暗淡的电灯。

四周静谧。只听见秦雨沛和邹星明并肩疾走的沙沙脚步声。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摩托车飞快驶来的声音,转即,秦雨沛右肩上背着的包被一只手掳去!

秦雨沛失声惊叫:“有人抢包!”

邹星明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飞车党!”

说时迟那明快,秦雨沛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手里的包,摩托车上的“飞车党”不但没有放手,而且加大了马力!飞快的摩托车将秦雨沛拖倒在地!秦雨沛仍然没有松手!

邹星明见状身手敏捷地飞扑上前,他一把抓住了秦雨沛挎包的带子,猛劲一抻!就在邹星明也摔倒的刹那间,他借力再一使劲,将秦雨沛的挎包夺了回来。

摩托车上的“飞车党”见未能得手,便加大油门,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倒在地上的邹星明一骨碌爬起来,跑去扶秦雨沛,秦雨沛一下子扎到邹星明的怀里。

秦雨沛紧紧抱着邹星明,浑身簌簌发抖:“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邹星明他感觉到了秦雨沛柔软的身躯在颤抖。刹那间,怜惜之情充满邹星明的胸臆。

邹星明镇静地轻轻拍拍秦雨沛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不用怕!飞车党跑啦!”

秦雨沛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邹星明,她不好意思地一下松开了手!

邹星明捡起地上的包,交给秦雨沛, 借着昏暗的路灯,他赫然看见秦雨沛的手肘鲜血淋淋!

“你的胳膊受伤了!”

秦雨沛低头一看,是左手臂擦伤了:“哦,真是!”

邹星明借着微弱的路灯打量秦雨沛,发现她裤子膝盖处都破了,两个‘菠萝盖’(膝盖)也有擦伤。

“你的手臂和两个膝盖都受伤了,得赶快到医院处理包扎!”

秦雨沛摇摇手,动动腿,还没有严重到断手断腿:“没事,擦破点皮而已!走吧!”

邹星明语气严厉:“不行!现在必须到医院去!到医院处理了伤口再去找甘草!”

秦雨沛想了想,顺从了:“好吧,听你的。”

惊恐过后,秦雨沛开始感到伤口疼痛了,她咝咝地抽着冷气。邹星明担心地问道“行吗?要不,我背你?”

秦雨沛倔强地搖搖头:“哪那么娇气!我还可以!”

邹星明想扶又不好意思扶秦雨沛。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林东村村口,好不容易才截到一部的士。

秦雨沛和邹星明坐在的士后座位上。

的士司机很多嘴。他从后视镜上看看两人,调侃道:“两位是吃过‘夜粥’(粤语:练过武术)?晚上敢在这城中村小路上拍拖?这里经常发生飞车党抢劫的事情呢!”

秦雨沛小声嘀咕说:“谁拍拖了?乱讲!”

看到客人不高兴了,司机不好意思地道歉:“你们不是在拍拖啊?对不住!对不住!”

秦雨沛偷偷看了邹星明一眼,只见他不动声色,微皱眉头望着车窗外,像是没听见司机说的话。

的士司机对这一带很熟悉,将车直接开到附近的一家区级医院。

 

一品居这头,于攀给秦雨沛打完电话又屙完尿,“两件事”放下,心情轻松了许多。

几杯葡萄酒下肚的梁美娟,眼神愈发迷离,心情超好——一切很顺遂,明天一早,当甘草被手铐铐起来的时候,秦雨沛也一定抬不起头来,她没脸跟自己争于攀——等自己解决好跟马坚的问题,就卖掉“阿喀琉斯”,用这笔钱,把母亲从乡下接出来,和于攀一起……

梁美娟越想越美妙,不知不觉,那瓶葡萄酒也被她喝了一半有多。

葡萄酒终于喝完了,于攀建议撒退。想到明天的重要事情,梁美娟虽然意犹未尽,却也欣然同意。

两人走出一品居,夜风吹来,梁美娟打了一个寒噤,胃里的葡萄酒全翻了上来,梁美娟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不好!酒上头了,要醉!她脚下趔趄一个站不稳,“哇”的一声,吐了满地。

于攀连忙扶着她,问了她住处地址,幸好梁美娟还能说得清楚,便打的送她回去。

回到住处后,梁美娟好不容易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和房门,冲入房内,一下子扑倒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起不来了。

于攀站在客厅当中,看着梁美娟像一滩泥似地躺在沙发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梁美娟想翻身,眼看掉在地上,于攀急忙上前扶住,帮助她挪正身体,在沙发上躺好。

于攀也怪自己,是自己挑起喝酒的,她喝得差不多时自己没有制止,要不梁美娟也不会醉得这么难受。

于攀问梁美娟:“你家里有醋吗?”

梁美娟微微点头:“有,在厨房。”

于攀环顾四周,发现厨房就在小客厅的旁边,他走到里边,将几个装着液体的瓶子都闻了闻,确定有酸味是醋,就倒了半杯,从饮水机那里加了半杯水,捧到梁美娟跟前:“来,喝点醋,解酒。”

梁美娟蹙着眉头没有反应。

于攀看梁美娟难受,就蹲下来,一手托起她的头,一手将醋灌入她口中。

梁美娟闭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醋。喝了约莫半杯,她将于攀的手推开。

于攀问她:“不要了?”

“唔。”

于攀将杯子放到小茶几上,把托着她脑袋的手抽出来。他问梁美娟:“对不起,是我让你喝酒的……现在好一点没有?”

梁美娟不作声。

于攀又说:“你到卧室里睡吧?”

梁美娟摇头。

“那……,你先休息,我,我走了。”

梁美娟突然一把拉住于攀的衣襟,口中喃喃:“你不要走……不要走……于攀,我中意你,我好中意你……”

于攀动弹不得。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这时,秦雨沛的面影在脑海里影影绰绰……

“已经很晚了,我,我在这里不方便……”于攀说得认真恳切。

泪水从梁美娟眼角溢出,她松开了于攀的衣襟……

 

秦雨沛坐在急诊室椅子上,护士给她清洗包扎伤口。

秦雨沛的伤口上粘着沙土,护士先用3%的双氧水冲洗,再用棉签挑剔出嵌入皮肉里的沙土。血渍已经干结,双氧水浇在上面,跟上万只黄丝蚁在伤口上噬咬;加上棉签捣过来擦过去,那叫一个痛!秦雨沛脸都变色了,全身发抖,她扭过头去,不敢看护士操作。不过她的忍耐性很强,硬是紧咬嘴唇不吭一句。

倒是站在一边的邹星明很是不忍。他忍不住要求护士:“动作轻一点!慢一点!”

护士不高兴了,抢白了邹星明一句:“你来!你来!”

邹星明一脸尴尬。

秦雨沛见状,忍疼向邹星明挤出一个笑脸:“不要紧!没事!没事!”

护士对邹星明说:“请你出去!到外面等!”

邹星明看了秦雨沛一眼,似乎等秦雨沛发话。看样子,如果秦雨沛要他留在旁边,他是会坚持站在旁边的。

在医院里,医生护士的话是圣旨。秦雨沛对邹星明说:“你先出去吧。”

“那好,我到隔壁去看医生还有什么医嘱。你有什么就叫我!”邹星明走了出去。

那护士瞥了邹星明的背影一眼,对秦雨沛说:“你老公真是紧张你呀,伤在你身上,疼在他心上!”

秦雨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懒得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哦……呵呵。”

虽然自从缤纷色彩工作室开张以来,秦雨沛几乎每天都有吃邹星明送来的饭菜,也算得上朝见口晚见面,其实自己对他的情况并不知道多少,比如,他多少岁了?他有老婆了没有?他有小孩子了吗?自己均一无所知。坐的士时,司机以为她和他是拍拖,现在护士又以为是夫妻,真是搞笑。

邹星明走到急诊室医生的桌前:“医生,秦雨沛需要留院观察吗?”

“暂时还不需要,等一会去打防破伤风的针,现在我再给她开点抗感染的药,回去以后按时服药,注意休息。虽然都是皮外伤,但天气很热,千万注意,不要感染了。”

医生唰唰开完处方,递给邹星明:“去交钱吧。”

邹星明接过处方单:“谢谢!”

等秦雨沛的伤口等一干事情处理完,已经过零时了。右手肘上包扎着白色绷带的秦雨沛和邹星明走出医院。

邹星明对秦雨沛说:“快一点了,我自己去找甘草吧。你回家休息!”

“不行不行!本来你陪我已经够麻烦你了,现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找她?再说了,我就这样回家,也根本睡不着,还不如跟你一起找甘草心里踏实一点。”

“那你能顶得住吗?”

“我体质不错,没有那么娇气!可以轻伤不下火线的!”

邹星明看了秦雨沛一眼,不再坚持要她回家,走到路边去截的士。秦雨沛赶紧跟上。

月亮被浮云遮掩,夜凉如水。

邹星明脱下自己的衬衣,露出里边穿着的圆领无袖T恤,路灯下,秦雨沛看到了他绷紧的T恤里结实的胸肌线条和胳膊上鼓突的肱二肌。秦雨沛心里想:“幸亏有他,安全有保障!”

邹星明将衬衣递给秦雨沛:“夜里冷。顶顶挡!”

秦雨沛怦然心动:“这个男人,很体贴女人喔……”她推辞掩饰内心:“不用!真的!不用!”

邹星明不由分说把衣服往秦雨沛手里一塞,大步向前走去。

秦雨沛只好穿上邹星明的衬衣,一股男人的味道包裹着她,秦雨沛抽着鼻子闻闻,对这味道感觉还行。她紧走几步跟上邹星明。

邹星明看看穿上了男式衬衣的秦雨沛,妩媚之间倒增添了几分英气,他心里一笑。

两人站在路边,等的士。

秦雨沛有点讨好的没话找话:“哎,其实你非让我上医院是对的!”

邹星明转过脸,用不解的表情代替发问。

“因为我的血很宝贵!知道吗?很值钱的!”

邹星明嘴角一咧:“因为什么?”

秦雨沛有意无意地露出娇憨:“因为我是熊猫血型呀。”

邹星明一笑:“哦?不才真是不胜荣幸之至,与‘稀有动物’同行!”

秦雨沛发现,这个男人还挺趣致的。

 

秦雨沛和邹星明又打的来到林东村口。夜幕沉沉,整个村子都睡了。两人穿过连接林东村和林西村的土路,来到林西村。

这个城中村全是自建的三四层、五六层高的小楼,楼与楼之间门对门,窗对窗,这些“握手楼”墙皮有的是黄泥抹的黄皮屋,也有石米抹的石米楼。这些楼房的业主,是被外来打工者称为“新地主”的“农转非”居民。听说“新地主”靠收租,也能盆满钵满。

秦雨沛和邹星明行走在“握手楼”仅见“一线天”的狭窄巷子里。静寂之中,两人嘁嘁嚓嚓的脚步声格外刺耳。秦雨沛又开始胆怯了,她下意识地向邹星明身边靠紧。

邹星明心生怜悯。他看着她创业,看着她失败,看着她开始有起色,看着她一路走来艰难不易。一个年青女子,身上有伤,还要深更半夜外出四处为自己的员工奔走,也真难为她了。邹星明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要去拉秦雨沛的左手,当在黑暗中他的右手捕捉到她的左手时,他感觉到那只柔软的手冰凉,不由得攥得更紧一些,这一刻,完全与男女情感无关。

夜色下,秦雨沛信任地看了邹星明一眼,心里安定了很多。

两人携手穿行在曲里拐弯的村巷里。邹星明打着手电筒,照着每栋楼房的门牌号。

突然,秦雨沛兴奋地小声说:“快看!林西村五巷10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下子松开了紧握在一起的手。

秦雨沛准备叩门。

邹星明小声提醒她:“不要太大声!别吓着甘草!”

秦雨沛点点头,轻轻地叩门。

里边没有动静。

秦雨沛小声呼唤道:“甘草!甘草!我是秦雨沛!”

屋里有了响动,听到甘草应了一声:“来了!”

秦雨沛和邹星明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屋里亮起了灯。

秦雨沛小声问邹星明:“哎,你说,甘草看到我们三更半夜来找她,会不会被吓得一大跳?”

“待会儿我们问她情况时注意点。”

门无声地打开了。秦雨沛和邹星明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只见甘草托着一条绳索含泪站在他们面前!

春雨沛很惊愕:“甘草!你这是干什么?!”

邹星明很冷静,拉秦雨沛进屋:“进去再说!”

这是一间不到10平方的小屋。屋内陈设简陋。一张破旧床垫放在屋子的一角地下充当床,上面张挂着蚊帐,另一边是一个装杂物的小柜子,连把椅子都没有。秦雨沛万万没想到甘草会住得如此糟糕。

甘草托着绳子,眼含泪水:“秦经理,你们把我捆起来送公安吧!”

秦雨沛心急如焚,顿脚问道:“甘草,你这是为什么?”

甘草一反平日的乖巧神态,口气很硬:“我逃离家乡以后,这根绳子就一直带在身边。秦经理,我不会连累你,不会连累缤纷色彩的,你们快点把我绑起来,送公安吧!”

秦雨沛越发着火:“哎呀,甘草!你没头没脑地要我们绑起你送公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你想急死我呀!”

“你们深更半夜找我,不是要抓我吗?”

“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犯事,我们凭什么抓你?再说了,要抓你也轮不到我们啊!”

“甘草!我和你秦经理来找你,是想帮你的。你看,秦经理为了找你,还受了伤。”站在一边的邹星明温和地说。

甘草看了看秦雨沛,只见她右手小臂包着白纱布,裤子两个膝盖处破了两个窟窿,她绷紧的脸上隐隐的敌意消失了。

“我是犯事了!”甘草大声喊道。

秦雨沛和邹星明吃了一惊!他们对视了一眼,又紧张地看着甘草。

甘草又闭嘴沉默不语。

邹星明耐心地说:“甘草!我们连夜找你,是听到一些风声,但我们确实不知道内情。我们是为了帮你,你不要误会了。”

甘草的目光落在秦雨沛包扎着绷带的手臂上,两粒泪珠夺眶而出。

秦雨沛说:“甘草!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跟我们说实话吧!我们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你!”

甘草说出了让秦雨沛大惊失色的话:“我跟一桩案件有关系!”

邹星明倒很镇静:“甘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再大的事,只要你告诉我们真相,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甘草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秦雨沛急得想吼甘草,被邹星明用眼神示意她等甘草哭够了再说。

屋外很安静,甘草的哭声会传得很远,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便强抑住了哭泣,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的家离这里只有六个小时的车程,那里特别偏僻落后。我爸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我妈一个人苦捱抚养我们两姐弟。我妈曾是个赤脚医生,手里持有一个已过期很长时间的乡村医生执照。四乡的乡亲,总是让我妈帮着接生孩子。有些孩子是超生的,但这总关母婴两条命啊,小孩都要落地了,人家来求你,你还能不帮人家吗?完了以后,他们会塞给我妈一些钱,这些钱,都成了我和弟弟的学杂费。我看到家里生活太困难了,就放弃上大学的打算,报考了卫校。去年卫校放第一个寒假的一个晚上,外面雨大风寒,我和我妈已经睡下了,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原来是一个乡亲,说他老婆生孩子难产,请我妈去帮助。我妈当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放心不下,就陪着我妈一起去了那个乡亲家里,我给我妈当助手,帮助那个产妇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孩。看到母婴三人情况正常,我妈和我离开了。临走时,那户人家往我手里塞了三百块钱说是出诊费。谁知到了快天亮的时候,那个乡亲又来拍我家的门,称产妇大出血!我妈和我赶紧过去,产妇因出血过多,人已经不行了。我们回到家里,我妈一直坐立不安。后来,又传出消息,说那个死去的产妇是个被拐卖的妇女!事情越闹越大,终于,我妈流着泪对我说,快逃吧!甘草!我们会因非法行医致人死命的罪名被判刑的!而且还跟拐卖人口连上了!我不肯走,但我妈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定要我离开家乡……我逃走后,听说我妈因非法行医致人死命被判了十年刑,弟弟也辍学了……”

甘草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秦雨沛上前搂住甘草瘦削的肩膀,不知该说什么好。

邹星明盯着甘草说:“事到如今,你只有一条路!”

秦雨沛和甘草目光盯紧邹星明。

“到公安局投案!因为从秦经理得到的信息分析,你的行踪很可能已经被公安掌握了,你要争取主动!”

甘草期期艾艾地说:“我一直都有想过去投案自首,可是又怕……我妈已经坐牢了,我再进去,我弟怎么办?”

邹星明劝甘草:“做错了事要勇于担当!甘草!你还小,一定要主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秦雨沛也说:“甘草!你应该听邹SIR的!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弟弟,我可以资助他上学,直到他找到工作!”

甘草的眼泪又唰地一下流出来。她一把抓住秦雨沛的手:“谢谢你!秦经理!我听你们的,去自首!”

“那你把你弟弟的联系方式写下来,我会和他联系的!”

甘草找出纸笔,蹲在床垫边写下弟弟的联系地址。

秦雨沛看着她,再看看这个小屋别无长物,心里发酸,眼角潮湿。

邹星明在一边看得真切,他把目光转开。

甘草把写好的纸张叠好,交给秦雨沛。

秦雨沛收好后说:“甘草,天快亮了,我们准备走吧。”

甘草的东西很少,她将简单的衣物全放入一个旅行背囊里,邹星明帮她把被铺打成背包。临出门,甘草拿出一张纸,边写边说:“我给房东留个条,告诉他们我要退租了。我还有一百元押在房东那里,够这个月的房租。”

邹星明和秦雨沛看着甘草蹲在床垫前专注地写留言条模样,心里真不是滋味。

甘草把房门钥匙压在留言条上。解释说:“我留下钥匙就可以了。房东那还有一套开门的钥匙。”

秦雨沛看到甘草头发还未梳,便说:“来,甘草,我帮你梳梳头!”

甘草顺从地坐在床垫上,秦雨沛为她扎了一条简单漂亮的马尾。

秦雨沛看到甘草只是穿了一套家常衣衫,说:“甘草,你在缤纷色彩也有好几个月了,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季型色彩和款式风格吧?”

“我是夏季少年型。”

“那好,缤纷色彩的员工嘛,你别忘了换上符合自己的季型色彩和款式风格的衣服!”

甘草点点头:“嗯!”

 

启明星在天穹闪亮,远远的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秦雨沛、邹星明、甘草穿过狭长的小巷。甘草穿着粉白色运动衫,水磨浅蓝牛仔裤,脸上很平静。她自己背着背囊走在前面,秦雨沛和邹星明一人一边提着甘草的被铺走在后面,三人的去处是彩虹街派出所。

三人走进彩虹街派出所时,一个表情平板的值班警察以为这三个外来人员报案。当甘草说了两遍“我是来投案的”,才听明白。

警察拿出投案自首登记表,甘草神情胆怯,低着头小声详细叙述自己的投案自首原因,秦雨沛和邹星明一直站在她旁边,秦雨沛用手搂着甘草的肩膀。

警察记录完毕,脸是虽然仍木无表情,但话还是让甘草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你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这条路走对了。”

甘草说:“是我们秦经理和邹大哥在关键的时刻拉了我一把……”

警察这时才好像发现了甘草身后的两个人,起身搬来椅子给他们坐,还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水,对秦雨沛和邹星明说:“谢谢二位!像她这样的青少年,由于种种原因,做了错事乃至于犯下罪过,如果社会人士都像你们这样有爱心和责任感,那我们的社会将减少多少伤痛和遗憾!”

秦雨沛觉得这个阿Sir说得有人味。

警察让甘草在笔录上签名按指印,又让秦雨沛和邹星明分别写出书面材料证明甘草是主动投案自首的,秦雨沛和邹星明都挖空心思为甘草写出最完美最全面的证明,签名后,再按上了自己食指指模。

“阿Sir,在事情没有定性之前,甘草是主动投案自首的,希望在处理上一定要考虑到这一点!”秦雨沛郑重其事提醒道。

警察扬了扬手里的纸张:“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秦雨沛对甘草说:“我们要走啦,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要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秦雨沛故意看警察说这话,颇有“这是说给你听的”意思。

甘草一把抱住秦雨沛,放声痛哭。

秦雨沛也紧紧搂住甘草,她也没有能够忍住眼泪。

站在一边的邹星明看在眼里心里当然难受,但是没完没了也不行,你以为这里是慈善机关吗?他冷静劝哭在一起的两个女生:“你们不要啦,这样会影响警察叔叔办公的。是吧,警察叔叔?”

谁知这个阿Sir不通气:“没事没事,让她们哭吧,我见惯了。”

邹星明真是气结,本来想指望这位阿Sir帮忙劝住两个泪人,可对方根本不通气。他只能大声劝她们两个:“哎哎,你们两个不要再洪水泛滥了,再这样就要崩堤了!”

秦雨沛收住泪,抚摸一下甘草的脑袋,说:“唉,甘草,一定注意身体!青山在,有柴烧!”

甘草也不哭了:“嗯!我会的!一定会的!谢谢你们!”

甘草朝秦雨沛和邹星明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雨沛和邹星明同时上前挽起甘草。现在他们能做到的就是向那位值班警察拱手相求:“阿Sir,拜托了!”

秦雨沛和邹星明离开派出所,这时天已放亮。

突然,他们身后边传来呼唤:“姐姐~~~邹大哥~~~多谢你们~~~”

那是甘草从派出所里冲出来,冲着秦雨沛和邹星明的背影在喊!

秦雨沛转过身,大声回应:“哎~~~”

大男人邹星明,此刻眼眶也不禁湿润。

秦雨沛向甘草挥挥手:“甘草!一定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甘草回答。

看着甘草依依不舍地转身走进派出所的背影,秦雨沛眉头紧皱,一脸哀伤。

邹星明安慰秦雨沛:“别太伤心啦。我估计甘草的事不会很严重。她只是给她母亲打下手为产妇接生,不知道那个产妇是被拐卖妇女,加上是主动投案自首,按国家的法律规定,有自首情节的犯罪嫌疑人,在量刑时会考虑从轻或减轻。”

秦雨沛点点头:“唉,你知道吗,甘草这么一叫‘姐姐’,勾起了我的伤心家事。让我好心酸!我的妹妹生下来没几天就丢了,至今生死不明。要是她活着,现在也有二十五六岁了。要是她也有像甘草这样的遭遇,会有人帮她吗?”

邹星明看到秦雨沛哀伤的神情,一种说不清的情感油然而生,但他克制着,没让这种情感流露出来,他发现秦雨沛是个很硬颈的女子,她不喜欢被别人怜悯。

“我还是愿意相信好人有好报。”邹星明说。

天已大亮,大片大片灰色的云幕裂缝处,露出粉蓝粉青混合的颜色,美极了。大街上行人、车辆开始多起来,邹星明邀秦雨沛到自己的明记食店吃早餐:“到我的店里吃早餐吧,有粥有面有粉!”

秦雨沛身心俱疲。她很奇怪邹星明,人家也捱了一个晚上,怎么还那么精神?自己不用照镜子肯定是个“熊猫眼”。她说:“谢谢!不去你那里啦。我还是因为又困又累,直接回缤纷色彩工作室补个小觉。”

邹星明也不勉强:“人眼困,吃龙肉也没味。那好,拜拜!”

邹星明利落地转身离开。秦雨沛想起他帮了自己一个晚上,连忙叫住他:“哎,哎……”

邹星明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

“幸亏你帮了我,我代表缤纷色彩工作室郑重地谢谢你!”

邹星明不大的眼睛一眯,仰面一笑!没再说什么,朝秦雨沛扬扬手,走了。

秦雨沛回到工作室后,在长沙发上躺下,这时竟没有一点睡意,她心里一边惦挂甘草,一边担心邹星明一夜未眠又接着开档,太辛苦。想着想着,听到外面市声渐渐喧嚣,便干脆不睡了,洗脸刷牙梳头,从镜子看到自己脸色不太好,她拿出化妆盒,对着镜子化了一个淡妆,先做无色隔离,打粉底,遮瑕,散粉,对付黑眼圈,她用了几种不同的粉底液,又在双颊轻拍了一点胭红,最后用粉扑按压定妆。经过修饰,镜子里出现一个神采飞扬的时尚丽人。毕竟年轻,身体好,一个晚上不睡觉可以顶得住。

 

秦雨沛去找于攀,她要郑重谢谢于攀。

于攀看见秦雨沛很高兴,他估计甘草的事一定处理的比较理想。他看到她手缠白纱布,便问道:“哇!你中彩啦!”

秦雨沛抿嘴一笑:“这个彩嘛,还是值得中的!”

秦雨沛把甘草的情况跟于攀说了,于攀很高兴:“哎呀!幸亏你们漏夜找到‘草莓’啊!”

“于少,这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甘草今天早上可能就会抓去了,我估计吧,一定是有人从我们工作室散发的名片上发现甘草的信息的,于是警方准备按通辑犯罪嫌疑人来处理她。现在她自首了,对她本人好,对我们工作室也好!”

“其实,对我们商厦也好!而且,我认为最关键是挽救了甘草!你想想,一个小村姑,如果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抓上警车,那种心灵创伤是很难有药医的!”

“对!对!你说的太对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哟!”

“嗨,你境界还很高啊!”

“小小啦。”于攀自谦道。

 

一大早,梁美娟接到马坚电话:“我昨天接到彩虹区公安分局的电话,要我们协助了解缤纷色彩有没有甘草这个人。我打电话给你,你说有这个人。这个甘草涉嫌参与拐卖妇女兼非法行医!我的打算是,一旦公安去抓这个甘草,我就马上给缤纷色彩那个秦雨沛一个下马威,说她窝藏杀人犯!我就可以通知工商吊销她的营业执照!接着就把这个秦雨沛赶出彩虹区!不知这个秦雨沛从哪得到的风声,她抢先了一步,带着那个甘草去投案自首了!我的计划全给打乱了!我想来想去,问题可能就出在你这里!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和谁在一起?”

梁美娟心里有些慌,但她强自镇定,声音平稳:“我?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宿舍啊。”

“真的?”马坚不相信地诘问。

梁美娟口气强硬:“信不信由你!”

马坚不再作声了。

 

一听说甘草到派出所投案自首了,梁美娟第一反应是一定是于攀给秦雨沛通风报信了,但她不能说出来。她估计到,一定是于攀在来找她时在门外听到了电话的内容。但,这能跟他马坚说吗?她绝不能出卖自己心爱的人。其实她也觉得,法律之内,应该有天理人情,如果自己是于攀,也可能会那样做。

甘草确实是缤纷色彩工作室派发的员工名片被人认出的。马坚得知甘草是被公安通缉人员时,认为机会来了。他积极插手参与布置行动,还联系了传媒,他在报社电台电视台都有熟人,一个电话过去统统搞定。马坚准备利用甘草这件事大做文章,宣传彩虹区如何重视社会治安,凸显政绩,同时更希望借此狠打老婆私敌秦雨沛的“七寸”,让她不死也一身潺。谁知马坚这一箭数雕的如意算盘计划被甘草投案自首全打乱了,他岂能不大动肝火?

 

梁美娟沉着脸去找于攀。她一看于攀和秦雨沛正说得兴高采烈,更是郁闷。

看到梁美娟一脸愠色径直走入,秦雨沛站起来:“噢,你们有事,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走到门边,秦雨沛在梁美娟背后冲于攀做了一个鬼脸,于攀想笑,但当着梁美娟的面他不敢。

梁美娟乜斜着眼睛看着秦雨沛离开。

于攀一本正经地问:“梁主任,有什么指示?”

梁美娟开门见山:“昨天晚上是不是你给秦雨沛通风报信?”

于攀扮傻:“什么?通风报信?”

梁美娟气恼交加:“本来,区里的人打电话向我核实缤纷色彩有没有甘草这个人,因为这个甘草涉嫌拐卖妇女兼非法行医致人死命!甘草家乡的公安向彩虹区公安分局通报了这件事,彩虹分局向区里了解核实甘草这个人,我回复上边确有其人。公安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到缤纷色彩拿人了。是不是你,给秦雨沛通风报信,让她有时间找到甘草,领着她去投案自首?”

于攀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这样!这样有什么不好?!秦雨沛领着甘草主动去投案,是认罪服法的表现!难道你希望一个如花少女被五花大绑、被带上手铐押上刑车,才高兴?”

梁美娟忍不住大声质问于攀:“啊?原来真是你通风报信!那个秦雨沛凭什么值得你这么帮她?”

梁美娟的想法主要是针对秦雨沛,现在鸡飞蛋打,两手空空,她好不恼怒。

“梁美娟主任同志!”于攀容忍度已到极限,“我要告诉你,我在方式上是不妥,但是我没有做错!只能说合理不合法,合情不合理。不过这世界上这类事多了,你能告诉我正确答案吗?我以为每个人是有自己的是非标准的,你认为是的,你坚持就可以了。你知道吗,秦雨沛为了挽救甘草,我说的这个挽救不但只肉体的挽救,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挽救!她还受了伤!你没看见她的胳膊包着纱布?”

梁美娟认同于攀的说法,但不能认同于攀帮秦雨沛,她冷笑一声:“挽救?那个甘草还不是坐上刑车被押走了?”

于攀热切地反驳:“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甘草是主动投案,不是被公安抓走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样的性质是不同!这样对甘草也好,对缤纷色彩也好,都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很难堪?”

“你难堪,你难堪什么?这样的结果不好吗?是你们的政绩重要还是甘草的命运重要?而且,秦雨沛确实很不容易,她刚刚开始创业,不但为自己,还解决了几个人的就业问题。如果你们从她的工作室抓走甘草,她的工作室在一片议论声中,有可能会‘执笠’!如果秦雨沛辛辛苦苦竟换来如此下场,我们于心何忍!”

梁美娟简直要捶胸顿足了:“要我怜悯人,谁来怜悯我?!”

于攀很不解:“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是个为社群服务的公务员!”

“我为社群服务是广义的,不像你光为秦雨沛一个人服务!”

于攀这时冷静下来了:“你如果这样看我,你就狭隘了。”

梁美娟打横来了:“总之,我就不希望你这样!”

“为什么?”

梁美娟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因为……我,我昨天晚上已经对你作了表示!“

于攀听了梁美娟这句话,垂下头。一会,他抬起头来,苦着脸说:“你昨天晚上不是饮大了吗?”

“我要是真的饮大了也是你害的!”

“那倒也是……我是好心办了坏事,对不起啊。”于攀态度诚恳。

梁美娟一甩手,夺门而去。

 

梁美娟一路走,刚才的情景不断“重播”。她从小也是苦人,她知道甘草是太需要有人拉一把了,可是,换了谁梁美娟都没意见,就是不能跟秦雨沛有关联,可为什么事情偏偏是这样?看那个秦雨沛,打扮得像个妖精,分明就是卖弄风骚!那个于攀,看她的眼神就是不一样!魂魄都给她勾引去了!情场如战场,我梁美娟不比秦雨沛差,她能使出浑身解数勾于攀,硬要夺我所爱,那就别怪我梁美娟不客气了!

梁美娟气昂昂地回到街道办事处,在踏入办公室的一刹那,她又黯然神伤:“我一个小小街道干部,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坐在办公桌前,梁美娟苦思冥想,马坚和于攀的面影在她眼前交相摇晃,她实在是舍不得于攀!美国佬阿甘说:“好朋友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好老公更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其实真心说,于攀对甘草这件事的处理足以证明他心肠软是大好人一个,他对乡下妹仔都那么上心,对自己的至亲应该会更好。绝不对放手!就象“阿喀琉斯”一样,到手的宝贝岂能拱手让给秦雨沛!必须想方设法跟秦雨沛斗!

想到这里,梁美娟心里苦涩:这个于攀,太难追了,我对他付出了一片真心,他总是阴一阵阳一阵的!只能祈求自己的命运“现在苦以后甜”吧……想到这里,梁美娟皱紧的眉眼松开了,但一转念,又蹙起来:我现在跟于攀闹崩了,不正好给秦雨沛趁虚而入的机会?不行!我得好好跟于攀沟通,自己说话也有不妥的地方,我得向他认错!哪怕低三下四再请他吃饭看电影!用真心换真情,我就不信于攀唤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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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个故事。 不论多晚多累, 每天一定看完再睡。 楼主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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